N·P(第25/40页)

“有什么不同吗?只要被吸引住不就行了?”

“嗯,比如做倒立、修指甲、洗桑拿、游泳大概都可以……,关键是如何恰当地使用身体。……当然,也许只有我如此,我希望进入另一个世界,既不是现在翻译中的世界,也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世界。”

故事……,这个词最近听到过,从萃那里。

“您是说一种心无杂念的状态……像诵经、冥想一样吗?”

“也许是吧,要避免艰深的思考。”

“因为太喜欢故事性的东西,所以我和庄司都不适宜……”

心无杂念地沉溺于玩剑玉,修指甲,我没有这个自信。

“你什么都不放过,连周围的空气也要吸了去,所以还失声过吧。对戏剧性的东西如此讨厌,而你却总是连空气都感觉得到,也许你就是这样坚强起来了吧。庄司死的时候你不愿哭第二次,奇怪的孩子呀,这一点很像你父亲。”

“他来过电话。”

“状况怎样?”

“挺落魄的样子。”

“是啊。”

“但终究变化不大,妈也是,挺年轻的呀。”

“是吗?”她笑起来。

虽然乍一看,母亲在迅速衰老,但一谈话便会发现她性格的本质,那是她少女时代就有的,让我依稀有一种和那时的母亲交谈的感觉。

“你怎么样,每天快乐吗?”

“嗯,非常快乐。”

这是真的,我真切地享受着光阴,感觉到它在飞逝而去。

我有点明白母亲的人生和她时常怀有的感觉了,这是否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孩子的缘故呢?可我依然十分不安,依然感觉非常孤独。

尽管我喜欢萃,但若不是她邀请,我不会主动去见她,也不会给她打电话。因为我感觉自己是一个不主动掌控速度才能心平气和地进入生活的人,假若主动给她打电话,那么在没有萃的日子里我就会忐忑不安。她就是这样一个能令我如此的人。盛夏的一两个星期非常奇怪,仿佛永远不变的阳光中,一切都在发展,人们的心、各种各样的事。不觉间秋天来临了,在时间停滞的错觉中,一个清晨,我突然发现了清凉的风和高远的天。

总之,在一个我无法看见的地方,事情正在悄无声息地进展着。萃经常打来电话,炎热的日子里,她的声音使郁闷从我的耳朵传向内心,总让我觉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那种时候,我总是想起那个夜晚的路边,月光映照下的那张乙彦的脸。

这天夜里很晚的时候,萃打来电话。

从声调中马上可以知道,她好像已经醉到一定程度了。

“乙彦先睡了,很过分吧?”她说。

我想她大概要津津乐道他俩的恋爱故事了,就没有接她的茬儿。

“一定是困了。”我说。

“从小时候起,我旁边就总有很多容易入睡的人。半夜里,我常常久久注视母亲醉醺醺睡去的样子,现在想起她来,脑海里也很难浮现出她睁着眼睛的面庞。父亲……我应该叫他父亲吗?抑或称之为一个男的?高濑先生?也是如此。在黑暗中,他很能说,都是牢骚、后悔和奢望,撂下许多问题后便睡去。而我却睁着眼,久久地胡思乱想,想艺术、自由生活和反社会,这样的思考是长时间的。失眠也很有趣哦,夜晚是奇妙的,对于早睡的人,它倏然而过,而彻夜不眠者则仿佛历经了一生般漫长,很划算呀。”

“是喝多了才睡去的吧?”我听得难受,于是问道。

“一直在喝。”

从她的声音中,既听不出哭泣,也觉察不到愤怒,仿佛毫无感触。这是在恋爱中走入末途的女人常有的和空洞的笑共同出现的表现。这种情形我也常有,那面孔仿佛就浮现在眼前。这种事男人大概还是察觉不到,抑或察觉到了,但半夜里还是撂下她独自睡去。

现在,那边的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乙彦不在旁边吗?你这样大声讲这些。”我问。

“嗯,我跑出来了。”

我吃了一惊。

“在外面?”

“是,在附近的电话亭。”

果然,我想,那就去玩玩吧,反正有时间。

“我说,你认为我总是闲着没事吗?”

“在过去,人与人的关系不就是这样的吗?大家总有时间,真诚坦率。”萃笑道。

“在拐角处吧,你等着,我们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