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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的色调浓重得刺眼,是不是他们的恋情必须不知不觉地持续到要说分手的时候?这美丽的颜色多么像一个不经意间述说的故事,它让人觉得那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然而,作为一段普通的苦恋,他们恐怕也是几度审视,几度决断,才会一直拖到了今天。

“好像是一段令人疲惫的恋爱史。”

“可不,像打乒乓球一样。”

萃咧开嘴笑起来。糟了,我想我喜欢上她了。不觉之间,我的心动摇了,仿佛我们很早就聊过了不少似的。

“我想,”她说,“我们大家,包括父亲,还是受到了那东西的诅咒啊。”

“你是说那小说?也包括我吗?”我惊讶地问。

“对,那是一种不幸的书信似的牵连,一开始就是那样。”

“心理作用吧。”

“可是,你不觉得和咲,和乙彦,和我都合得来吗?像老朋友一样。”

我点头。

萃静静地看着我,用宛若透过我望向天空的淡淡的表情说:“这种莫名的自我暗示就是人们所说的诅咒,一定。”

我沉默地点头。起风了,水面泛起涟漪,仿佛回应着她那绝望的冷静。

这两个人,弄不好要闹出殉情的事儿来,我突然想。

这似乎是可以肯定的,假若就这样发展下去,大概总免不了那样吧。我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想,如果自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才同他们相知,那可不是我所乐见的。

“回去吧。”萃说,站起身。

“嗯。”

我挠着被蚊虫叮咬而发痒的脚,跟在萃身后。她有些恼怒似的迈动步子,那背影给我一种宠物狗般既傲慢又脆弱的印象。

返程路上,在车里,我忽然想起来,便问:“你给我们研究室打过一次电话吗?”

萃手握方向盘,点点头。

“怎么我去接时又挂了?”我问。

她微笑道:“我只想确认你是否真的在这个城市,在这个世上。而一旦听到你的声音我又紧张,就挂了,嘿嘿。”

她有些不好意思。

归途总是有点无趣,有点寂寞。当成排的白色房屋和暮色渐浓的天空被我们抛在后面时,我似乎深切地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说:“我也觉得你们都奇怪呢。本来是在书里的,现在却跑出来喋喋不休,好像我也要被你们弄到书里去了。”

“危险的征兆呀。”她笑道。

我们在十字路口分手,那里原是我早该下车的地方。“再见。”见我下了车,她说,旋即一溜烟地开车离去。我有点失望,心想这样告别太平静了。然而待我头也不回地走到胡同口时,又听到了喇叭声。

回过头,看到那车已经拐了一个U字形的弯,正行进在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处。萃摇下车窗,笑着冲我挥手。

通红的天空下,那笑脸像南国的水果。

我们是初次见面。

感觉却如同故交。

仿佛从小就在一起,一直相伴,无话不谈。

进了胡同,抬头望天,一弯细细的月牙儿悬在傍晚的天空。我想起他们三个。

我像孩子似的为他们祈祷,只希望他们不要闹出殉情的事来。

“这么说的话,我见到了那个叫萃的人,而且成了好朋友呢。”

话音一落,咲“啊?”了一声,之后便沉默不语。

“怎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儿,她说。

午休后的片刻,正是我们在研究室偷闲的时候。我苦笑着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大麦茶又倒了一杯。咲正在无可奈何地微笑,她穿一件黄色连体无袖衫坐在教授的椅子上,脚搁在书桌上。对我来说,她这副样子已经开始让我觉得习惯又亲切。和她初见时,研究室的窗外还是一片梅雨的景象,现在却已是盛夏了。暑假的校园人很少,隔壁高中的游泳池那边飘来欢笑声和戏水声。冷气开得不大,声音却很讨厌,令我烦躁。我晃动杯中的冰块,喝着大麦茶。

“可是,怎么和她成了好朋友呢?”咲道,“和她在一起挺累的。”

“虽然累,但有意思。”我回答。

“听到些什么?”

“姐弟、近亲乱伦、波士顿、回国。”我笑道。

“什么呀,这不是全部。”她咯咯笑起来,白皙的肩膀摇晃着,像向日葵一般。

“她当然不是隐瞒,只是和你我没关系,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明白了。”我问,“你和她关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