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14页)

“汪新,有案子了?”蔡小年问道。他和汪新同在铁路工人大院内长大,比汪新大几岁,看待汪新像是弟弟。“小年哥,你看见有人背黑色的上海牌皮革包了吗?”蔡小年摇了摇头说:“火车马上到站了,不好找了。”

老头接着说:“所以说嘛,一个巴掌拍不响,车里这么挤,大家得互相体谅。只有这样,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到站,才能安安稳稳地回到家。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汪新带着王国富,在乘客之间奋力挤着,不忘细致地观察周围乘客,寻找王国富那个黑色皮革包。他们好不容易挤到车厢连接处,碰到了蔡小年。

老头的一番话,算是让大家听明白了,马魁当即表态:“散了。对了,你俩身上味儿大,就在这待着。”

王国富忙拿起行李,跟着汪新朝前走去。

被泼乘客留了下来,老头又凑向马魁:“警察同志,我倚老卖老了,你千万别见怪。”马魁站起身,搂住老头的肩膀说:“老人家,我这身衣裳,该给您穿上。”“这是哪里话,我是胡说八道。”“走,我请您抽根烟。”马魁说着,搂着老头走了。汪新拿着笔,待了片刻,气呼呼把笔拍在桌上。

汪新琢磨片刻,说道:“你跟我来。”

新手警察上路,还需更多指教,这份从警体验,是汪新从与马魁的第一次较量中得来的。

王国富的心火往外冒,一把摁住汪新的手,恳求道:“警察同志,你先别写了,火车马上要到站了,你赶紧地把包给我找回来吧!”

生活的经验,生存的理念,生命的尊严,漫漫长路,人生起伏,每一次擦肩而过,每一次的重逢,是最初的起步,亦是最后的旅程。

呜呜呜,火车的长鸣从车头悠悠传来,王国富伸长脖子往窗外看去,车外的树影蹿得慢了下来。

年轻的乘警汪新,正准备用脚步不断探寻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他相信自己,只要付出汗水和努力,就不会被辜负。

“三个烧饼!”王国富回答道。他指着汪新的包,说尺寸大小差不多。王国富真是急眼了,汪新惊讶地看向他,感觉丢的东西不像三个烧饼这么简单。王国富见状连忙补充说:“还有半条人参烟、一包药材!”汪新低头唰唰地在本上记录着。

这一趟工作结束了。一趟一趟路程,一次一次感激,总是在南来北往中,见证那些人、那些事儿。

汪新见王国富急得气都喘不匀,关切地问:“你包里都有什么东西?”

下车的乘客熙熙攘攘,马魁拎着工作包从车上下来。他打了个哈欠,掏出烟盒,拿出一支卷烟,刚擦着火柴,一阵风又给吹灭了。

旁边的人们都忙不迭地摇头。汪新见问不出什么,便从工作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询问男人做起笔录。“乘客王国富,男,丢失一只黑色皮革包,上面印着‘上海’字样,丢失时间不详。”

汪新走了过来,马魁叼着烟卷,瞟了他一眼问:“有事?”汪新欲言又止。“有话直说,是爷们儿,就别掖着藏着的。”

汪新望向周围乘客,问道:“大家有人看见谁偷了他的包吗?”

“老马,咱俩是一块的,您得向着我说话吧?”

汪新一问,那男人更有点急了,连忙说:“我哪能记得?我上车就睡了,这车一会儿一到站,不知道都换多少人了。”

“我向着理说话。”

汪新听罢,环顾四周,说:“包是从你怀里丢的,也就是说,偷包的人就坐在你旁边,你还记得周围都坐过什么人吗?”

“可他确实违反了规章制度。”

那男人一边比画一边语无伦次地说:“我打盹儿了,唉,就睡着了。一睁眼,抱在怀里的包就丢了!”

“我再说一遍,人是活的!”

汪新赶紧扒着车座靠背,挤到男人身前问:“同志,你先别着急,我是警察,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

“就算是这样,当着那么多人,您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

汪新刚过了一个车厢,就看见一个满头是汗的男人站在座位前,高声地喊:“我的包呢?我的包被偷了。”

“我已经给你留面子了。处理个小案子,弄得鸡飞狗跳的,都不如一个老头!”

汪新整了整帽子,抿嘴一笑,夹着工作包见缝插针地抬脚朝前挤去。

“您说得没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规矩都是人定的,要是规矩可以随意破坏,那还定它干啥?”明明是老头不遵守规章制度,这道理怎么说,汪新也不服。

有个小孩喊:“是小题大做。”妈妈制止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一套一套的,行,那依你看,这小案子,该咋处理?罚款还是把他们轰下车?”马魁这么一问,汪新一时语塞。马魁把烟卷塞回烟盒里,扭头走了。望着马魁离去,汪新内心一时无法平静,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