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漂泊秋风中(第26/49页)
杜小曼道:“这个我用不上。我就选小车六两的吧。”
后生道:“就知道姐姐选小车,女客出行,乘我们的车再合适不过了。这位姐姐随行箱笼多否?”
杜小曼摊摊手:“就一个人。”包都没有,光棍一条。
后生道:“轻装简行,何其洒脱!姐姐打算几时启程?”
杜小曼道:“越快越好,现在最好。”
后生笑道:“那正好了,正有一车,只四个女客,不出一个时辰便启程,加上姐姐,正好可以车里支个桌儿,耍牌戏马吊。路上不急得慌了。”
杜小曼道:“打牌不是四个人就够么?”
后生道:“得有个算账的呀。”
杜小曼被这个笑话冷到了,还是捧场地干笑了两声。
大棚下,有等车的人正在谈论时局。
京师震荡,朝局变幻,裕王被参,各处府宅查抄……偌大的话题,各种的议论。
杜小曼稍带灌了一耳朵,交钱,上车。
车出镇江,直往京城。
一路上,杜小曼都在一种纠结、期待、猜测、不安等混杂的混沌状态中渡过。
她以为,在路上,必然以及肯定会发生什么跌宕起伏的事情,然而,偏偏就不正常了。
这一路上,没有月圣门,没有朝廷。白天赶路,晚上住店,非常太平地到了京城,连个奇怪的梦都没做过。
和杜小曼同车的四个女子是婆媳三人加一个丫鬟。
三个主人共用一个婢女,可见这家人家境着实平常。杜小曼听她们闲聊话里的意思,这个丫鬟也是这家人唯一一个女婢。这回进京是去吃喜酒,特意稍带上她,显示体面。
老太太和两个媳妇儿都嘴碎。老太太趁着媳妇背脸的工夫和杜小曼念叨媳妇的短,媳妇趁着一个人的时候与杜小曼讲婆婆和妯娌的不是。路上还真支着桌子打了几回马吊,婆媳三人号称教杜小曼打牌,合伙一起赢她,杜小曼被赢走了近一百文,绝对不再和她们玩了。婆媳三人少不得也在背后嘀咕她,猜测杜小曼进京是为了哪个男人,举止小家子气,倒不像勾栏姐儿,约莫是个被男人玩过的市井丫头。
但这婆媳三人虽然八卦些,其实都是好人。杜小曼一路沾光吃了不少她们带的小零嘴儿。老太太亲手做的云片糕,大媳妇渍得果仁,二媳妇做的酥饼都是一绝。
杜小曼不好意思白吃,吃饭的时候,抢着付了几回钱,婆媳三人背后便对她的评价略微提升——虽然举止不上台面,倒也会来事。就是这么大方,钱肯定不是自己挣的,路子不正。
杜小曼边吃边听她们聊家常,待到了京城,她连老太太在家时梯己钱掖在哪个枕头下都一清二楚,去他们家打劫绝不会走错路。
在京城驿馆里下了车,一片太平,没有神秘人物从天而降,也没有冒出一堆官兵抓起她。
杜小曼与那婆媳三人道别,走出驿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路人。
街上仍然很热闹,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京城人民长在皇城根下,惯看秋月春风,什么事儿,都觉得不算事儿。
但裕王毕竟是一朵血雨腥风的男子,虽然,京城人民觉得这出事儿不算大事,也是各处议论。杜小曼在小摊、茶铺随便坐一坐,就灌了一耳朵,绝对是话题榜第一名。
零零碎碎听着,她发现外地版的八卦有些加油添醋,京城人民口中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裕王的确是因为某件鸡毛蒜皮(京城人民以为)的小事,被御史参了一把。然后这货就自己请了个罪,跑到庙里去忏悔了。
这件事,和他的王府、全国各地的小别墅被查封,其实是两码事。
裕王的王府和小别墅根本不是查封,至少名义上不是。
官方曰,裕王在外地公干,回京的路上遇刺,疑似王府里出了细作,皇上极为关怀与愤怒,命一定要抓到罪犯。于是为了裕王殿下的安全,京城与全国各地官府的精英骨干力量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封锁裕王殿下在全国各地的府邸,开展了搜捕清查行动。
但是,群众们也分析了——这么做,是不是实际上还是查抄裕王宅邸呢?
不好说。
皇上跟裕王不算亲,裕王也不怎么进宫,而且,裕王行事实在太作了。
有名的,繁华的,风景好的地儿,都有裕王的府邸。即便皇上至亲的皇叔,自己封邑里蹦跶便也算了,非把宅子盖得满天下都是,什么意思?
皇上才几座行宫?
哪里都想占着,还不得怀疑你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