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尉迟绿萼(第6/8页)

都蓝可汗怒发如狂,一把抓起宇文若眉,又重重地丢了出去,喝道:“都是你这个女人添乱!上次让我父汗发四十万大军入关作战两年,险些让一世枭雄的沙钵略可汗在秦州丢了性命,这次又唆使我发兵对抗天可汗,侵扰大隋边关,你是不是想让我明天被杨广和刘昶合兵杀死,你生的儿子成为大可汗,你就可以驱使突厥部落,在边境上任意妄为了?”

“我没有!”宇文若眉惨然泣道,“大可汗,我也上当受骗了,上次骗我的汉人,也是安遂迦带来的,只要抓到他讯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安遂迦已经逃跑了,所以可贺敦什么都往他身上推。”启民可汗依然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驳斥着。

宇文若眉望着启民可汗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和闪烁不定的眼神,突然间恍然大悟,指着启民可汗道:“原来是你!我一直以为安遂迦是泥利可汗的人,想不到他是你的人!染干,你为了娶大隋公主,巴结大隋朝,不惜通敌卖国,设计出卖大可汗和可贺敦,你想害死我,再害死大可汗,将来就可以当大隋的驸马、突厥大可汗!对不对?”

启民可汗被她叫破密谋,额头上不禁滚落几粒热汗,抬脸对都蓝可汗道:“大可汗,你休听她胡言乱语,她与大隋仇深似海,一有机会就想借助我们突厥人的兵力替宇文家的亡魂报仇,让我们突厥人白白去送死。大可汗,刚才的事你也亲眼看见了,这个女人不但对我们突厥部落不忠,也对你不忠,竟然跟一个小侍卫通奸,辱没我们苍狼阿史那的血脉和荣耀,还害得大可汗落入隋兵重围。”

都蓝可汗也十分惊恐,呆呆地望着启民可汗道:“那我该怎么办?”

“上个月,长孙晟已经带来朝廷旨意,废去可贺敦大隋公主的封号,可她不但不听教训,还纵兵入侵,更加罪孽深重。宇文若眉是大隋的眼中刺、肉中钉,我们要想平息天可汗的怒气,只有杀了她,将她的头颅送给晋王杨广,才能与大隋休兵言和!”启民可汗毫不犹豫地回答。

都蓝可汗望着地下那个泣不成声的柔弱女子,心下有些难以决断。夫妻时间虽然只有两年,但宇文若眉对他的饮食起居、政务军事都是尽心尽力、无可挑剔,还为他生下了聪明可爱的世子。

“大可汗,别再犹豫了,这个女人心中完全没有你,她爱的是你的父汗沙钵略,对你毫无情义,随心所欲地将你置于危险之中,如今她还敢与侍卫私通,这更是不把大可汗放在眼中。就算这次我们能突围回去,下次她还是会为我们东突厥带来危险,更带来天可汗的怒气和战乱,她就是个祸害,大可汗不能心软啊!”启民可汗高声叫道。

都蓝可汗更不迟疑,手起刀落,斩向地下那个苦命而无助的女人。

大周千金公主、大隋大义公主、突厥大可汗的可贺敦、秦王杨俊此生最心爱的女人,此际,没有任何一个尊贵的称号与身份,能保护宇文若眉弱小的生命。

刚刚平息了江南三十州叛乱归来的杨素,还没有回他的越公府,便直接来到了大兴宫,禀报军情。

此刻,他觉得满身疲惫,但仍然强打精神,面对着喜气洋洋的独孤皇后。

“越公,你从阿摩那里路过,看他起居如何?身体还安健罢?这孩子,自己那样劳碌,还记着给父皇、母后配这些补药……”伽罗抚摸着杨素带来的那些装帧简单的木匣和纸包,近乎絮叨地问道。

今年四十八岁的伽罗,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果决明断了,而是多了几分儿女情长。

杨素有些放肆地盯着伽罗那张瘦削的脸庞。

她已经老了,这从前名闻长安城的美人,她的仪态上虽然仍带着高贵从容之美,却已尽失一个女人应有的风韵。

这些年来,从奏章上的批复,到太极殿上的隔帘听政、文思殿里的面训,他已经领会到这个女人看似单薄的身体中蕴藏的无限力量和智慧,内心深处对她颇为佩服。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杨素觉得,年近五旬的伽罗,根本就不像女人,她是一个穿着折裥裙的男子汉,是一个甘心坐在皇后位置上的帝王。

“晋王爷是十二天前渡过淮河的,他那天渡河后在行宫里写了一首《早渡淮》,特地抄了一份,托臣送呈圣上。”片刻后,杨素终于垂下眼睛,说道。

“哦?”伽罗惊喜地扬了扬眉毛,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杨素的目光,“快拿来给本宫看。”

杨素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质粗糙的诗笺,双手递给伽罗。

杨广用的东西,从衣食到器物,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他穿的内衣上常有补丁,一双鹿皮靴子七年里补过四次。

人人都说杨坚和伽罗俭朴,而比起晋王杨广,杨坚就算阔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