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人真心剿匪,有人假意销烟(第23/26页)
围观的老百姓们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叫好声。
说过之后,一名汛兵送上一杆烟枪和一把锤子。另外两名汛兵抬上一块石板。古立德接过锤子,几锤将烟枪砸碎,然后说:“我古立德如果言而无信,便如这烟枪,任由黔阳百姓砸碎,我决无怨言。”
民众顿时欢声雷动。
古立德将喇叭交给胡不来,退到后面队伍之中。
胡不来拿起喇叭,又有两名汛兵上前,对着众人,展开一块白布。胡不来宣布说:“这是朝廷颁布的禁烟条例,昨天晚上,由古大人亲自抄写,本人在此给乡亲们念一念。兴贩鸦片烟,照收买违禁货物例枷号一个月,发边卫充军。若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为从,杖一百,流三千里,船户、地保、邻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如兵役人等藉端需索计赃,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汛口地方文武各官,并不行监察之海关监督,均交部严加议处。重治吸食,广传戒烟药方,期限一年戒绝,过期仍吸食者,平民处死刑,官吏罪加一等。不但犯官治罪,其子女不准考试。邻里互相监督,对知情不举,包庇吸食者亦予治罪,对举报者重赏!”
师爷念完禁烟条例之后,古立德接过喇叭,威严地道:“我宣布,销烟开始。”
他的话音刚落,早已经准备好的汛兵们,纷纷打开堆在面前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鸦片烟。这些鸦片烟是生鸦片,被包成条状。汛兵把鸦片烟包装用刀砍破,扔进大坑中。坑的深度早已经低过了水平面,沅水自然渗入,里面有了半坑水。一百多箱鸦片,因为全都是烟膏,投进水中之后,不容易化开,便有专门的汛兵,拿着竹竿、钉耙等器具,在水中搅拌。一部分汛兵往坑里扔鸦片烟膏之时,另一部分汛兵往坑里投入盐巴。这些盐巴,对鸦片烟膏,有化解作用。
要将一百多箱鸦片投入大坑之中并不难,难的是投进去的鸦片还必须化解,就需要时间。所以,整个抛烟过程,花去了两个时辰。虽然天热,虽然时间很长,百姓却兴趣未减,还不断有人跑来。毕竟,平时娱乐活动少,这类事情,也让老百姓找到了娱乐,简直比唱大戏还精彩。
鸦片全部扔入水坑之后,杨兴荣上台禀报:“古大人,鸦片烟已经全部扔入水坑,请大人定夺。”
胡不来拿起喇叭下令:“倒石灰。”
汛兵们立刻把一袋袋石灰倾倒入水池,水池之中沸腾起来,冒起一阵阵白烟。
古立德对着喇叭喊话:“各位乡亲父老,鸦片在石灰之中浸泡几个时辰之后,我们将挖开水池,引入沅江之水冲走,不留一丝痕迹,鸦片烟才算销毁。然而,销毁鸦片,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贩卖鸦片之人还存在,只要吸食鸦片之人还存在,鸦片之害,就永远无法根除。为了彻底铲除鸦片之害,对于贩卖鸦片罪大恶极者,必须予以严惩。对于吸食鸦片,枉顾国法人伦者,必须予以严惩。”
百姓中,顿时骚动。
古立德指着下面那一排人说:“你们好好看看,下面这些人,就是洪江鸦片的祸首。中间这个,张祖仁张财东,他在洪江开有八间鸦片馆,靠贩卖鸦片成了洪江首富。整个洪江的鸦片,至少有一半,是他弄进来的。本县进行过统计,他的烟馆,每天的吸食者,便有好几千人次。父老乡亲们,你们说,对于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办?”
民众最初是一通乱吼,谁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后来声音开始集中,便是一声又一声地喊:“杀!杀!杀!杀……”
张祖仁听信了古立德的话,以为真的只是陪斗。来之前,他向汛兵要烟,汛兵不肯给。他便耍赖,说你不给烟,我就不去。汛兵真的给了他烟,他美美地抽了一泡,这才上了路。最初,看到那么多烟被毁了,他一是心疼,二是暗想,整个洪江,就收了这么一百多箱烟?不可能。不久前,西先生拉来洪江的,就有五百箱,加上洪江原有的库存,怎么也应该有六七百箱吧。他开始意识到,这里被销毁的,仅仅只有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被人隐瞒了。
被谁隐瞒了?这不需要想,肯定是古立德一帮人。
想明白这一点,张祖仁暗暗惊喜。既然古立德想借此大发一笔,往后说不定还要依靠自己赚另一笔呢,毫无疑问,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可这个念头才闪过不久,就听到百姓的喊杀声,他大吃一惊。
古立德捞了那么多钱,会不会杀人灭口?这么一想,他全身都软了,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裤子。
台上的古立德挥了挥手,指着另一个人,说:“还有这个人,罗正华,他原本也是洪江的富商。可就是因为吸食鸦片,不光败完了家,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卖到了窑子里,后来又逼着妻子做暗娼。妻子受不了如此屈辱,跳沅水自杀。罗正华再无值钱的东西可卖,便开始偷盗。乡亲们说说,对于这样的人,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