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第7/11页)
“我还是去敲敲门。”她说,“我们不能情况不明地这样待着。如果她吞了什么毒品呢!上帝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对,敲到她回答为止。”皮埃尔说。
弗朗索瓦丝下了楼,几个小时以来她就这样不停地下楼又上楼,时而用腿,时而用思想。格扎维埃尔的呜咽声仍在她心中回荡,她大概跪了很久,然后又探出窗外,厌恶自己的情绪使她痛心疾首、晕头转向,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弗朗索瓦丝心惊肉跳地敲了敲门,没有回音。她更重地敲了一下。一个微弱的嗓音咕哝道:
“谁呀?”
“是我。”弗朗索瓦丝说。
“有事儿吗?”那个嗓音又问。
“我想知道您是不是生病了。”弗朗索瓦丝说。
“没有病。”格扎维埃尔说,“我正在睡觉。”
弗朗索瓦丝十分尴尬。现在正是白天,格扎维埃尔在自己屋里睡觉,她说话的声音充满活力。这是个正常的早晨,夜晚的悲剧气氛看来完全不合时宜了。
“是因为昨天夜里的事。”弗朗索瓦丝说,“您真的很好吗?”
“当然是啦,我很好,我想睡觉。”格扎维埃尔不快地说。
弗朗索瓦丝仍迟疑不走,这些乏味的回答远远填补了某种灾难曾在她心中占据的空档,这构成了一种令人失望、枯燥无味的奇怪感觉。她又回到房间里。经历了这些嘶哑的哀鸣和悲怆的呼唤后,人们要顺理成章地开始一成不变、毫无新鲜感的一天不是没有困难的。
“她在睡觉。”她对皮埃尔说,“我去喊醒她,她似乎觉得这很唐突。”
“她没有给你开门?”皮埃尔问。
“没有。”弗朗索瓦丝说。
“我在想她中午是否会来赴约。我想她不会来。”
“我也这样想。”
他们默不作声地梳洗起来。用语言来整理无头无绪的思想是徒劳的。他们准备好后走出房间,不约而同地向多莫咖啡馆走去。
“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皮埃尔说,“应该给热尔贝打电话,叫他来找我们。他会告诉我们情况。”
“什么借口?”弗朗索瓦丝问。
“把实际情况告诉他:说格扎维埃尔写了一张荒谬的纸条,把自己关在屋里;说我们很担心,想弄清情况。”
“好,我去打电话。”弗朗索瓦丝说着进了咖啡馆,“给我要一杯清咖啡。”
她走下楼梯,把热尔贝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电话员。她和皮埃尔一样心慌意乱。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仅仅是亲吻?他们互相期望得到什么?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喂。”电话员说,“别挂掉,有人和您说话。”
弗朗索瓦丝走进电话间。
“喂,我想和热尔贝说话。”
“我就是。”热尔贝说,“您是谁?”
“我是弗朗索瓦丝。您能到多莫咖啡馆找我们吗?一会儿向您解释为什么。”
“好吧。”热尔贝说,“我十分钟以后到。”
“行。”弗朗索瓦丝说。她在碟子里放了四十个苏,上楼走到咖啡馆。伊丽莎白坐在尽头的一张桌子边,面前放着报纸,嘴里叼着一根烟。皮埃尔坐在她旁边,面有愠色。
“哟!你在这里。”弗朗索瓦丝说。伊丽莎白知道他们几乎每天早晨来此,她坐在这里肯定为了窥伺他们。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
“我进来看报和写几封信。”伊丽莎白说。她带着某种满意的口气加了一句:“这不过分吧。”
“不。”弗朗索瓦丝说。她注意到皮埃尔没有叫饮料,他无疑想尽快离开。
伊丽莎白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俩今天早上怎么了?简直像两个掘墓工人,都哭丧着脸。”
弗朗索瓦丝沉吟不决。
“格扎维埃尔昨天夜里喝醉了。”皮埃尔说,“她写了一张荒谬的纸条,说她想自杀,现在她拒绝给我们开门。”他耸了耸肩膀。“她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我们甚至应该尽快回旅馆。”弗朗索瓦丝说,“我一点儿也不放心。”
“得了,她不会自杀的。”伊丽莎白说,她把烟掐灭了,“我昨天夜里在拉斯帕伊街碰到她,她蹦蹦跳跳地和热尔贝在一起,我向你们发誓她不想自杀。”
“她那时已经有喝醉的样子吗?”弗朗索瓦丝问。
“她的样子总是多少有点像吸了毒。”伊丽莎白说,“我没法对你讲。”她摇了摇头。“你们对待她过于认真了。我很清楚她需要什么:你们应该把她放到一个体操俱乐部里去,人们在那里强迫她一天搞八小时体育活动和吃牛排,这样她身体就会大大好起来,相信我。”
“我们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皮埃尔站起来边说。
他们和伊丽莎白握了握手,离开了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