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11/11页)
“她对你说了理由。”弗朗索瓦丝说。
“不应该相信她所说的,别以为她制造麻烦就是为这些。”皮埃尔说。
“那么,实在没有必要非坚持让她说。”弗朗索瓦丝说,回忆起那些无休止的询问心中怨恨难消。
“她也不是完全撒谎。可必须弄明白她那些话的含义。”皮埃尔说。
真好像是在谈论一个女占卜者。
“你到底怎么想的?”弗朗索瓦丝不耐烦地问。
皮埃尔暗暗一笑。
“归根结蒂她是责备我星期五以来没有再见她,这没使你感到惊奇?”
“是的,”弗朗索瓦丝说,“这证明她开始离不开你了。”
“对这个女孩子来说,开始和走到了头,我认为是一码事儿。”皮埃尔说。
“什么意思?”
“我觉得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皮埃尔带着半真半假的自鸣得意的神态说,但却流露出内心的满足。弗朗索瓦丝感到被冒犯了。通常情况下,她喜欢皮埃尔有节制地说一些粗话,但皮埃尔赏识格扎维埃尔,在北极酒吧,他每次微笑焕发出的柔情不是伪装的,因此,这种恬不知耻的口吻变得让人担心。
“我在寻思格扎维埃尔对你的爱情为什么使她能得到宽恕。”她说。
“应该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皮埃尔说,“她是个情绪激烈、生性傲慢的女人。我故意十分庄重地把我的友谊奉献给她,当第一次涉及什么时候再见面的时候,我装出必须排除很多困难才能给她几个小时,这刺伤了她。”
“总之她当场没有表现出来。”弗朗索瓦丝说。
“也许,但她后来重新考虑过。由于接着好几天她没能按她的心愿见到我,就变得大为不满。你还要考虑到,星期五是你曾反对抛开热尔贝的;她衷心地爱你,但却白费,对于这个具有占有欲的小心灵来说,你毕竟是她和我之间的最大绊脚石。她把我们要求她严守的秘密作为筹码孤注一掷,以求解决整个命运。她的做法如同一个孩子,在快要输牌的时候,一下子把牌全弄乱。”
“你给了她很多关注。”弗朗索瓦丝说。
“而你给她的关注始终太少。”皮埃尔急躁地说,谈到格扎维埃尔时,他今天不是第一次采用这种尖刻的语气了。
“我不能肯定她把所有这些都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出来,但她这样做的用意就是这个。”
“也许。”弗朗索瓦丝说。
因而,照皮埃尔的说法,格扎维埃尔是把她视为不受欢迎的人,并且嫉妒她。弗朗索瓦丝又想到自己曾为格扎维埃尔流露出对她仰慕的表情而深受感动,心中很不痛快;看来她被耍弄了。
“这是一种巧妙的解释,”她又说,“但我不认为对格扎维埃尔来说能找到一种固定不变的解释,因为她完全随心所欲地生活。”
“正是因为她的情绪有双重性,”皮埃尔说,“如果不是她已经怒不可遏,你以为她会由于一个洗脸池而大发雷霆?搬家是一种逃避,我确信她逃避的是我,因为她后悔爱上我。”
“那么,你最终认为她的一切行为有一个关键,这就是她突然狂热地爱上了你?”
皮埃尔的嘴唇微微向前翘起。
“我不能肯定这就是一种狂热的爱情。”他说。
弗朗索瓦丝的话令他不快:实际上他们时常谴责伊丽莎白的,正是这种武断下结论的方式。
“一种真正的爱情,”弗朗索瓦丝说,“我不认为格扎维埃尔能具有。”她思索了一下,“狂喜、欲望、恼恨、苛求,她都可能有;但是为使所有这些感受构成一种稳固的感情所必需的某种付出,我认为人们永远不可能从她身上得到。”
“这些我们等着看将来吧。”皮埃尔说,他变得越来越生硬。
他脱下上衣,消失在屏风后面。弗朗索瓦丝开始脱衣服。她的话很直率,她从来不拐弯抹角地与皮埃尔谈话,在他身上没有什么痛处和隐私非得谨小慎微地加以对待。然而她错了。今晚必须把要说的话反复琢磨才能开口。
“显然,今天晚上在北极酒吧,她看着你的时候,那种样子以前从来没有过。”弗朗索瓦丝说。
“你也注意到了?”皮埃尔说。
弗朗索瓦丝嗓子发紧,这是一句向局外人试探的话,她说到了他的心里。屏风后面是一个陌生人在刷牙。她脑中掠过一个念头:如果说格扎维埃尔拒绝她帮助整理东西,难道不正是为了更早地独自思念皮埃尔?他可能猜出了真相,整个白天是他俩之间在进行对话,格扎维埃尔更愿意把皮埃尔当做知己,她与他存在某种默契。好吧!这样太好了:她正开始担心这件麻烦事给她带来的沉重负担,这样她就从中解脱出来了。皮埃尔已经承诺对格扎维埃尔的责任,远远超过了弗朗索瓦丝一向允诺的,她把她舍弃给他了。从此格扎维埃尔是属于皮埃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