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盏茶•月生花(第18/44页)
好在还有林素问。这两个青梅竹马的新逃课搭档飞快地建立起默契,互相打掩护更是得心应手,十分默契,两人在书院逃课史上堪称黄金搭档。
起初林素问并没有被列入重点盯防的名单里,赵督察一心只盯着越之墨,当刘同老老实实地安分下来之后,越之墨又一次缺席了自修课。在课堂窗外巡查的赵督察经验丰富地径直前往后门花园处的矮墙蹲守。
到了下学时分,矮墙边缘上忽然出现了一只用力攀爬的小手,随后露出了学院学子的制式帽子。但这顶帽子就停在了半空中,似乎过了很久,按兵不动的赵督察仰头看着,直到脖颈都酸了,终于另一只手艰难地攀上了院墙,接着一个人影猛然翻了过来。似乎没有掌握好平衡,翻墙过来的时候脚踏空了,直接摔到了墙边的草地上,在地上滚了两圈,恰好滚到了赵督察的脚下。
翻墙而来的家伙摸到了一双脚,顿时愣住,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帽子歪斜着挡住了半边脸,正是小公主林素问。她抬起头就看见赵督察叉着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脸上一副“你们这就是自投罗网”的得意表情。
正在这时,墙外传来一个埋怨的声音:“真是笨死了,每次翻墙都这样笨手笨脚,看我的!”
做了这么久的黄金搭档,自然也培养出了一些患难与共的义气,林素问早就不再是那个会轻易出卖队友的小女孩了,她来不及对赵督察赔笑认错,迅速转头冲着墙那边大喊道:“越之墨快跑啊,赵督察抓人呢!”
月上中天,林素问和越之墨并排站在空旷的马球场中央,分别扎着马步,手中高高举起一张弓,弓弦拉得半开,却正是最费力的姿势。如果不知情的人经过,一定会赞叹长安学院果然学风昌盛,时已入夜,还有学子如此刻苦地加练。
夜风阵阵,气温已颇为凉爽,可两人满头大汗,即使整条手臂已酸疼得失去知觉,也不敢将手放下。清风飘过马球场,扬起了地上些许风沙,使得这情景颇有些悲壮的味道。
“你说你让我逃吧,干吗要大喊我的名字?这不是告诉所有人墙外头的人是我吗?”越之墨眼睛余光瞟见场边的赵督察正背对自己,悲哀而又无奈地说道。他手中这张弓可比林素问的要大得多,拉起来简直费力一倍还要多,此时手臂已经微微颤抖。明明下午都逃脱了,没想到还是被逮了回来,心中真是愤懑。
林素问原本沉浸在自己为了掩护队友的悲壮中,被越之墨这样一说,张大嘴巴说不出半个字。
以上基本就是林素问目前在书院学习的真实状态了。所有的人都会觉得皇上让素问公主就读学院,只是为了让她不至于在宫里闷得慌而已。没有谁会真的认为她会努力学习,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不光是学院里的先生们,赵督察、欧阳子卿,甚至越之墨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无论白天玩得多累,晚上回到寝宫后,林素问都会认认真真地弹至少一个时辰的琴。
这五年来,如果说林素问做过什么正经事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学琴了。
宫廷资历最老的琴师都不得不承认,小公主在这方面极有天赋。而比天赋更让他赞叹的,是她很能吃苦。外人看来只要有天赋,上手几天就能弹奏出美妙的音乐,其实这种想法极为荒谬。基础的指法练习极其枯燥,所需要的耐心常常会盖过起初的兴趣,让人很想放弃。
林素问的琴艺长进得不算快,但很稳。叶宗师留给她的琴谱,第一页上就开宗明义记下自己的心得,那就是基础一定要稳。不要急于练习那些高深的指法,前三年只有反复把基础指法这些最基本的功课做扎实,才能在后期有更多提高的空间。
干其他的事儿只有一炷香热情的林素问,却唯独每天都空出足够的时间来练习枯燥的基本功。越之墨起初来找她玩时,见到她端坐在琴桌前有模有样的认真架势,还会饶有兴趣地听上一会儿,但总也听不到成调的曲子,就听着她反复地弹奏着单个的音符,还丝毫没有厌烦的样子。久而久之,以后他再来串门时,总会挑她没有练琴的时候,用越之墨的话来说:“弹了这么久的琴,从来就没听到她弹出一首曲子,真是蠢得惊天动地……”
长安书院的蓝花楹依然每年春天开花,秋天花落。林素问依然关注着明年的花期,起初很是兴奋和期待,后来也就习惯了。花开的时候升起一丝小小的期待,花落的时候涌起一份淡淡的失望。墨玉大门一次又一次缓缓开启,一届又一届的新弟子站在大门前,忐忑而兴奋地期待着书院里的新生活。而转眼之间,林素问也从小师妹,成了学子中的小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