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17/28页)
龚竹抽泣的声音像针尖戳在子言心里,耳边一直萦绕着那若有似无的呜咽声。她紧紧握着话筒,听龚竹断断续续讲述怎样在公园门口的雪地里等了一上午被冻得直打哆嗦,却始终不见季南琛和她的身影。
子言懵了很久,最后只得解释说,她是因为睡过了头,醒来已经很晚,所以失约了。
心头的疑惑却一直在盘旋,以季南琛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无故失约这种没有风度的事,就算临时有事去不了,也一定会提前说明,这回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你为什么没有去?”当终于联系上他的时候,子言辟头第一句就是要他的解释。
“你又为什么不去?”季南琛的反问也有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子言一点也不心虚地回答,自己睡过了头。
“那我忘了。”他冷淡地扔出一个非常不合逻辑的解释。
事情演变到了这地步简直有些荒诞可笑,她设计好的剧本竟然会被男主角改编得面目全非,更可气的是他的态度还这样敷衍塞责,实在超出了她原先的预想。
“那你一大早就不在家,难道是冒雪出去逛大街了?!”她忍不住尖刻起来。
“那真是无巧不成书了,难得你在家里睡一次懒觉,电话也就同时出故障了?”季南琛反唇相讥,一向温和的他从未对她如此言辞犀利。
她无话可答,委屈非常,但是她再委屈,也比不过龚竹今天受的委屈,之所以质问季南琛,是因为她知道,龚竹真正需要的,其实只是季南琛的一个解释,一个合情合理带着歉意与温暖的解释。
然而她竟然忘了,她才是始作俑者!这烂摊子的局面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该道歉该解释的人,是她自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人,正是好心办坏事的自己!
“对不起。”她望着自家的天花板,看着吊灯旁边一圈的小灯,五星状,很多颗,几乎看花了眼,怎么数也数不清,“是我对不起你和龚竹,全都是我的错。”星星灯一盏盏变得模糊,在眼前摇晃和波动,“我也不想这样的,真的很抱歉。”
他敏感地听出她话里的颤音,立即急促地安慰她:“子言,不要哭,你别哭……”
尽管一直仰着头,泪水还是从眼角滚落,顺着颧骨蜿蜒流下来。明知道他看不见,子言还是努力咧嘴微笑,“我没哭。”
他的气息急促,带着无奈与歉疚,“子言,我不是有意的,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真正需要你道歉的不是我,”她提醒他,“我从来没见过龚竹那样伤心。”
“……我知道了。”季南琛低声说。
“我想问你,如果你没去的话,怎么会知道我也没去?”子言觉得自己问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时间停滞得可怕,每一秒他的呼吸都由话筒那边清楚地传递过来,也许他只是停顿了几分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子言,我承认,我去了,在你失约又联系不上的情况下,我确实有点不冷静,做了这件很没有风度的事……”
“我会很诚恳地给龚竹道歉,毕竟,她是最无辜的一个。但是,”他顿一顿,话语里有不可置疑的坚定,“子言,我很不喜欢你自作聪明的安排!下次不要了。”
那天晚上,残雪已经消融,子言觉得格外寒冷。
她想,原来一早就被别人看穿了,自己真是个笨蛋,下次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
“芯儿,前天你为什么没去参加聚会啊?”子言和许馥芯像对情侣一样牵着手在街上游逛,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有点不舒服。”许馥芯轻声说,她仍然留着万年不变的齐耳短发造型,穿着件粉色系的娃娃领大衣,眼睛如同一汪碧泉,镶嵌着一丸莹润的琥珀。
“我看不像。”子言轻佻地拿根手指刮一下她的脸颊,笑得很不正经,“小妞被西北的水土养得很不错嘛,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本大少的女朋友啊?”
“去!”许馥芯假惺惺地伸拳头打她,“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子言笑得直不起腰来,“我就要你的人!他再不来英雄救美,你就要清誉不保了。”
许馥芯抿着嘴,淡淡一笑,“他才不会来呢。”
子言想起许馥芯那封信,也收起了调笑的表情,“你现在怎么想?”
“我不知道,很多人心里模糊存着一个人的影子,却扛不过现实,最终与另一个人在一起,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许馥芯看着地面还没来得及融化的残冰,抬起头笑一笑,“别光顾着说我,你呢,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