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16/28页)

一旁扶着季南琛的龚竹也急得没办法,“怎么办?刚打过电话了,今天季南琛家里没人。”最后想来想去只能先到子言家里去。

幸好父母都上班去了。子言和龚竹费了老大劲把这两人搀上了楼,她拧了毛巾,分别覆在两个男孩的额头上,然后倒开水泡醒酒茶,动作利索流畅。龚竹笑笑,“子言,业务很熟练啊。”

她有些无奈,“被我爸给锻炼出来了。喏,把毛巾递给我,我再去拧一把。”

说话间,季南琛皱眉翻了个身,龚竹的手刚触到季南琛的额头,便被他牢牢握住了,一时挣脱不开。

“子言,是你吗?”他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

龚竹脸色一白,怔怔地向她看来。

而窗外,雪珠愈发密集地下起来,击在窗棂上有清晰可辨的脆响。磨砂玻璃上隐约透进一线白光,像雪的寒气一丝丝渗了进来。

子言也有些惊讶,但她只是微微一笑,“你问他是不是想喝水?”

龚竹慌忙蹲身下来问。季南琛摇一摇头,迷糊地说:“我好像听见外面下雪了。”龚竹松了一口气,低低笑起来,“是真的下雪了。”她替他轻轻掖一掖毛巾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复又沉沉睡去,任由手被他握着,动也不动。

子言心中一动,只觉得这一幕安静恬美。她转身过去,查看叶莘的情形,这小子却一直沉睡,连个转身也没有。

四点钟左右,叶莘醒过来抓抓头说,“姐,别告诉我妈啊。”

子言“哼”一声,“要告诉二姨还等到这会儿,我直接把你送回家不就得了?”

季南琛一双眼睛清华如月,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他浅浅一笑,“多谢你们照顾两个醉鬼。”

龚竹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怎么会照顾人,都是子言一个人忙的。”

子言笑一笑,看了一眼窗外,“雪珠子停了,这会儿改下小雪了,快走吧,一会儿路上结冰了要打滑。”

龚竹也起身告辞。目送他们离开后,子言怔在沙发里良久,才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去瞧那漫天飘洒的小雪。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无数雪散乱地飘零,有种凄怆的美,仿佛飞蛾扑火的孤勇,哪怕落地即化为乌有,仍然固执地投向归宿。

就像人的感情一样,简直是命中注定般无法逆转。

就如她对林尧,就如龚竹对季南琛。

她今天已经看得很清楚,她可爱的朋友,已经陷得很深,不能自拔。然而君心未明,这份隐忍尚不知要等待到何时。

这个时候,其实只需要创造一个小小的良机,就可以打破这迷局。

那天晚上,她在反复思量之后,终于拨通了季南琛的电话,约他第二天在明珠花园见面。

“记得带上相机,我觉得那儿的雪景一定很好看。”子言低声说。

季南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子言有些紧张,只听见淡淡的喘息声在空荡的话筒里回旋。

他终于说:“就我们两个?”

她的心攸然一紧,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用心,立即掩饰地笑起来,“当然不是,还有龚竹呀,你就负责当我们两个的摄影师,走到哪儿拍到哪儿。”

“哦,”他淡淡回答,“几点?”

“八点半,别迟到了。”子言很快回答,心跳犹自有点不稳。

她是在做好事。因为洞悉,因为了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不要她的朋友也和她一样,在无望与等待中虚耗青春!季南琛和龚竹这样被动的性子,其实欠缺的,只是别人的轻轻一推。

她定一定神,立刻提起电话通知龚竹。龚竹不疑有他,只是抱怨了一句,“这么早,我爱睡懒觉的,能不能改晚点啊?”

子言心里暗暗叫苦,小祖宗,你以后就会知道这件事比你睡懒觉重要千万倍!

“不行!我都告诉季南琛八点半了。”

“他也会去?”龚竹迟疑了一下,“那……好吧,我定个闹钟。”

子言摇头微笑,应该早说出这名字来,免得先前啰唆了半天。

早上她醒得很早,蹑手蹑脚爬起来,偷偷把家里电话线的插头给拔掉,然后安安心心重新爬进被窝,找了个很舒服的方式窝着看小说。

近中午的时候,母亲在客厅里奇怪起来,“好好的谁把电话线给拔了,害得我以为电话坏了。”她捂着嘴在一边偷乐。

在接到龚竹的电话之前,子言一直觉得,这件事她干得委实漂亮,说不定会就此促成一段佳话,所以当听见话筒那头龚竹清晰的哭泣声时,她几乎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