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第24/62页)
朱明月为了维持好两人对她的“认知”,可谓是煞费苦心。
以至于在玉里和埋兰的面前,她是为了搭救兄长不惜以身犯险的妹妹;在那九幽的那些眼线监视下,她是与虎谋皮跟那荣利益互换的一枚棋子。甚至在玉腊面前,她也不曾透露过。所以,朱明月才会“光明正大”地去若迦佛寺、找般若修塔。
那九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在外人面前色令智昏、庸碌无为的土司老爷,并不真的是个庸人。正相反,那荣很狡诈,能屈能伸,最懂得韬光养晦。他是顺理成章嗣位的土司府嫡子,从一降生就注定了尊贵与煊赫,这样的人,按理说应该被骄纵得无法无天,长于妇人之手而昏昏无能可是,那荣偏偏对阴谋诡计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最擅长分辨什么对他有利、什么不利,除了他自己除了那个幼稚、无知、无貌、无才的女巫医,万事不萦于心。
但正是这个万事不萦于心的土司老爷,一直以来都在暗地里谋划着“收复失地”,巴望着“一统山河”。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不仅勐海不能跟澜沧撕破脸,家底不厚的澜沧也不敢贸然出面触动勐海,就算那荣有心将那九幽剔除掉,也只能在暗处一点点渗透,一点点蚕食。对此,那九幽采取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策略,将勐海和澜沧的关系维持在貌合神离的状态。不是那九幽没有野心,恰恰是那九幽的野心太大,目前他还有比吞并澜沧更重要的事要做。等他的事都做完了,腾出手来,澜沧的末日还会远吗?
在上述种种利害关系的促使下,那九幽不但不会动祭神侍女,还会想方设法地拉拢她、策反她,于是,安排人将与朱明月利益相关的沈明琪送到她面前来,就成了重要的手段之一——七月十一日,孔雀湖畔看似巧合的初遇,并不是朱明月先认出了凤于绯,而是凤于绯先认出了她。
“当日在孔雀湖的时候,还记得我问凤公子的那个问题吗——‘你能独自一人在这里,要么说明你们被抓进来的这些人没有被关在一处,而是分开“拘禁”;要么说明,对于勐海来说你也是特殊的,能够享受到最“优越”的犯人待遇。又或者,你根本不是被抓来,反而是被请来的’,‘以上三种,不知道凤公子属于哪一种?’”
“凤公子说你自己是第一种,但是你后面的所有言行,却都在向我表示,你根本是第三种,或者说,那三种情况兼而有之。这让我不能不怀疑,你原本就是那九幽的人,甚至可以由此推定,当初在武定州安排的商贾秘密定盟,并非那个商人的小妾和仆从引起的乱子,根本是你向元江府走漏了消息,才导致了整个计划的失败,更让那二十四名商贾齐齐被抓。”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凤于绯脸色大变,猛地从罗汉床边跳起来。
“你用不着狡辩。”朱明月的话音里带着张扬的笃定,“现在的我对于曼景兰有怎样重要的作用,凤公子心知肚明。如果你不肯承认,大不了我直接去问乌图赏,去问那九幽,我相信对方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给出肯定的答案。”
背后的指使者已然直言不讳,被指使的人还想隐瞒吗?
朱明月与很多聪敏之人打过交道,有的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绵里藏针,有的人表面风流浮夸其实机锋暗藏,有的人木讷本分却又心明眼亮事事了然。眼前的这个凤于绯,让她想起的是几年以前的李景隆,一样的装傻充愣,一样的贪乖讨巧,在嬉笑怒骂之间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可惜,比起李景隆,他还远远不够。
没猜错的话,金湖其实才是名副其实的“孔雀湖”,否则,跟孔雀公主传说有关的公主亭和王子亭,不会建在金湖岸畔而非孔雀湖畔,然而那释罗却将她领到了凤于绯屋舍外的湖泊……还有玉里,朱明月是汉人没听过摆夷族的传说,玉里不该不知道。
所以说,可不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吗——像玉里这种沉稳性子的女子,会对一面之缘的男子表示出肆无忌惮的好感,可能性有多大?最可能的原因,是他们之前就见过。
“早在商贾定盟以前,或者说早几年以前,武定州就跟坐拥宝山的勐海牵扯不清,以利为重的你,却还同时与西南边陲的其他汉人商贾保持着亲密往来,若非如此,黔宁王府针对铲除元江那氏的军旅结商旅的计划,不会贸然找上你。而你能将武定州的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一套胆大心细的生财之道,对于黔宁王府提供的这笔巨大商机,自然是不会错过,但这并不是指针对元江,而是反过来靠出卖黔宁王府从勐海捞取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