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第22/62页)

用软布垫着手,沈明琪端起这块玺印,前前后后再三端详过一阵,得出了结论。

凤于绯轻嗤了一声:“沈兄能断言?”

沈明琪正色道:“秦末战乱,高祖率兵先入咸阳,秦亡国之君子婴将‘天子玺’献给高祖,此后传国玉玺一直珍藏于长乐宫,成为皇权象征。西汉末年王莽篡权,玉玺由孝元太后掌管,王莽命安阳侯王舜逼至长乐宫迫太后交出玉玺,太后怒中掷玺印于地时,传国玉玺被摔掉一角,后以金补之,从此留下瑕痕。”

沈明琪说到此,将手里的玺印高举至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可是你们看,我手里的这块,色绿如蓝,温润而泽,毫无瑕疵。”

莹润光洁的玉玺,在阳光中呈现一种半剔透的靛色,似绿似蓝,绝美无暇,上面盘旋的五龙更是形态逼真、栩栩鲜活。

即便明知是假,也禁不住让人心生惊叹。凤于绯道:“那九幽能让人造得这一块,也算是巧夺天工,几可乱真了!”

朱明月正喝茶,闻言道:“仅是看年头,这东西也不是新造的。”

沈明琪以一种赞许的目光投过来,颔首道:“确实不是新造的。我没看错的话,这块玺印的来头也不小——应该是宋绍圣三年,咸阳人段义声称修房舍时从地下掘得;实则,是翰林学士蔡京等人为欺哄媚上所伪造之物。”

也就是说,是蔡京他们拿来哄着宋哲宗高兴玩的。

沈明琪甄别出的结论,与朱明月的看法不谋而合,也奠定了她心中的猜测——那九幽故意让她拿一块假的传国玉玺回去,哄土司老爷玩。

连猜两次都没中,一侧的凤于绯扁了扁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倒弄古董的,怎么知道这些旁门左道?倒是你们,这么明白,没少在背地里做这见不得人的买卖吧……”

沈明琪将玺印放回漆盒内,然后拆开包手用的软布,一边拆一边道:“哪里比得上凤贤弟,无知也就算了,偏将未雨绸缪的工夫做得无所不用其极,生怕稍一疏忽别人就会坑蒙了你。殊不知,凤贤弟其身不正,却要歪曲旁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向温文尔雅的沈明琪,居然说得这么不客气。

朱明月用很奇怪的目光看向他们,不明白前一阵子还热络的两人怎么忽而这般反常。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日金湖分别之后,凤于绯拿着沈明琪给的那个信物——刻着篆体“沈”字的髹漆小竹牌,越过沈明珠,私下里去了下城的乌珂赌坊找到那个叫赤次的人,并让他赶紧安排他离开勐海。

结果赤次先行派人来询问沈明琪,得到此消息的沈明琪大怒,痛斥凤于绯的背信弃义。两人言语不合大吵一架,这才导致了彼此的龃龉。

凤于绯不会自曝其短,沈明琪是谦谦君子,也不会说短道长,两人互相挤兑又不挑明,惹得一侧的玉里想从中调和也无从下手。

玉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朱明月,朱明月又喝了两口茶,然而开口,简单地向两个男子讲述了一下方才修勉殿前的情形。

“珠儿,土司老爷怎么会知道传国玉玺在勐海?”

听罢,沈明琪沉默了一晌,若有所思地问。

那荣自是不会知道,而她更好奇那九幽是怎么知道的。

“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先问问你这个娇滴滴的好妹子,土司老爷是如何会派她来勐海找传国玉玺的吧!”旁边的凤于绯半是调侃半是戏谑道。

这的确是很让人费解。涉及元江摆夷族内的秘辛,说得严重些,藏匿传国玉玺这种行为,是掉脑袋的大罪,与整个元江府的兴衰存亡休戚相关,朱明月一介外族人当上了唯一一位祭神侍女不说,居然被委以如此重任。

“还能是因为什么?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中用,珠儿为了搭救我,才会不惜以身犯险!”沈明琪说到此,满眼酸楚地看过来,“珠儿,都是兄长对不起你……”

“以身犯险?不能够吧……”凤于绯哼笑着将话接过去,暧昧的目光上上下下从朱明月身上扫过,“我倒是想以身犯险,土司老爷怎么不让我进神祭堂,或是让我来勐海找传国玉玺?挑来挑去,偏偏这么巧就挑到了沈小姐头上?”

土司那荣喜好女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为此,各府、州、县没少给这位土司老爷进贡美人。让一个喜好女色的男人出面帮忙,原因无外乎就是那么简单。

凤于绯自以为洞悉一切的神情,彻底惹怒了沈明琪,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你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