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福安
接上话。萧肃康用过早饭,在书房和郭铭密谈,待郭铭走后,方叫福安进来,吩咐:“你去怡花院知会乔云云,我在西榆林巷等她。”
福安领命,抬了轿径往怡花院,乔云云没多话,请他坐了吃茶,自去梳洗妆扮,涂抹胭脂,收拾齐当后,也不带丫环,披了斗篷,自抱琵琶,坐乘轿子,福安跟随,摇摇晃晃,一路市井桥道,进了西榆林巷,至第三家门首停住。
等候的阎婆,搀扶乔云云往里走,福安不进去,见个乡人,挑了一篮蒸糖饼来卖,他正腹饿,买了一块,咬一口,嚼两下吐了,恁难吃,恰有个讨饭老汉经过,随手舍了他。
阎婆过来,说道:“爷命你回府一趟,往账房取二十两银子,你不必着急慌忙赶,里面吃酒听曲,再耍一阵子,一个时辰总要。”
福安问:“我回去取银子,总要有个由头。”
阎婆道:“爷说了,账房问,就说给白塔寺的香油钱。”
福安答应,回府去了,经过厨房,腹鸣一声接一声,索性走进厨里,过了饭时,灶台摆数盘残羹冷炙,七零八落,无处下口,一个厨婆拎水桶经过,他逮住问:“有甚么可吃的?我饿昏了。”
厨婆笑问:“哥儿想吃甚么?”
福安道:“可有现成能吃的?”
厨婆回道:“现成的没有,我替你下碗面,再蒸两块猪油软香糕,可好?”
福安道:“无旁的法子,不好也得好。”他坐在灶前边烤火边等,忽闻得鸡汤味儿,一缕鲜过一缕,说道:“不是讲现成的没有?这味是甚么?”
厨婆悄悄说:“惠春的娘,一早往菜场,自掏钱买了一只肥鸡,回来割喉放血,炖上了,给惠春补身子。”
福安问:“惠春病了?”
厨婆笑道:“昨晚往少爷那处行房。”微顿又道:“巴望生个一儿半女,万事不愁。”
福安没接话,走到惠春娘面前,说道:“给我来碗汤吃。”
惠春娘忌他如今身份,拿碗揭盖,舀了一碗给他,福安不接,只问:“怎是清汤?”
惠春娘道:“哪儿清汤,一层黄油浓浓的。”
福安道:“需挟个鸡腿点缀。”
惠春娘心里骂他祖宗,添了个鸡腿。福安这才接过,面条和热糕也熟了,他坐到桌前,狼吞虎咽。不过片刻,惠春走进来,看见福安怔了怔,有些不自在。
惠春娘将一碗满满鸡肉给她,笑道:“快吃完它,多子多孙。”惠春道:“油腻腻的,吃不了。”
惠春娘惊喜问:“莫不是?”
惠春皱眉道:“不是。”为自证,只得接过碗儿,坐到福安对面,低头慢慢吃起来。
福安不言语,自顾把碗里吃干净,一抹嘴儿,起身就走,才走进账房,叫了声曹伙计,一眼瞟见李氏也在,缩回迈槛的左腿儿,李氏已看到他,冷笑道 :“怎地?我是瘟神厉鬼不成?见我就逃?”
福安只得上前作揖见礼,说道:“小的想夫人在账房,应为收支用度而来,岂是小的好听,是而想退下,择时再来。”
李氏问他:“你这狗奴才,我问你,老爷现在何处、做甚么?”
福安道:“老爷去了白塔寺会福觉方丈。”
李氏怀疑道:“会他?年除日才见过,怎得又见?你不必替老爷遮掩,如实地说来。”福安道:“给小的天大胆子,也不敢在夫人面前扯谎。”
李氏道:“若被我晓得你扯谎,老爷护着也无用,必要撕烂你的狗嘴,打折手脚丢出府去。”
福安不敢吭声。李氏又问:“老爷在白塔寺,你来账房做甚?”
福安道:“老爷命小的来取二十两香火钱。”
李氏听了大怒,骂道:“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动辄就二十两,哪来的银钱,如今府里处境,可不比九叔在的时候,那会儿有他撑着,如今让我寻谁讨去。”
福安道:“小的这样回老爷,还不得抽筋扒骨,甭想好活。”
李氏道:“我管你活不活。”
福安想想道:“小的要么寻老太太去,老太太平素吃斋念佛,十分虔诚,听说是香油钱,理应不拒。”
李氏道:“你倒聪明机灵,惯会想法子。”
福安道:“谢奶奶夸奖。”
李氏道:“狗奴才,少在这儿装疯卖傻,老太太是你能随便见地?你是个甚么东西。”福安道:“佛法面前,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众生平等。”
李氏气得手抖,指他道:“我说一句,你驳两句,你这刁钻的奴才,仗着老爷还用你,鼻孔朝天,连我也不在眼里了。”
福安道:“奶奶这话说的,我哪里敢哩。”
李氏道:“你还找不找老太太了?”
福安道:“小的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