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命,我好像上钩了(第19/24页)
长生帮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妆容,确定完美无瑕、胜似天仙后,亲自和侍女一同陪着她向院外走去。一众仆役在后头提着系有红绸的妆箱,浩浩荡荡,宛如一片热烈燃烧的红霞在地面蜿蜒。
送她走进前堂,直到萧家二老面前,长生才悄然退到一旁。亲眼见证萧母颤抖着手指,将一根细细的、承载着一个母亲对女儿所有最美好祝愿的红色绸带系在萧槿的发髻上,再将她依依不舍地交到谢二郎手中,二人共同握住一条红绸的两端、相对凝望的画面。不知为何,看到面带笑容的萧母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她也跟着擦起眼泪来。
先前哪怕知道再难相见,心中也是为挚友感到高兴的,只有到了此时此刻,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分别的酸楚。她一直跟着萧家的亲眷,送萧槿和谢麟跨过门槛,走出府门,坐上马车,已经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与伤感,默默哭成了泪人。
萧府唯一的女儿出嫁,建康城内的公卿贵胄,文武百官自然也积极前来捧场相送,连病重的皇帝都亲赐了一队送行的护卫。
欢庆祥和的气氛中,人们都在拱手道喜,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情绪。
车队准备启程离去的时候,萧槿将帘子掀起一角,泪眼婆娑地向外望,想要再看一眼父母亲人,还有要好的伙伴。在人群中寻觅一圈,却没看到正在低头啜泣的长生,不由得心急如焚。
而长生恰好忙着低头擦眼泪,没留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
幸好萧子律挪步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朝萧槿的马车看。长生方才注意到,踮起脚,朝她努力挥手。
萧槿也悄悄伸出手来用力朝她挥了挥,才终于安心地将锦帘放下,车队鼓瑟吹笙而去。
萧子律见长生哭得帕子和袖口都湿了,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别哭了,临川又不远,常走动就是了,以后我带你去。”
长生攥紧手帕,点了一会儿头,又开始猛摇。
随着萧槿的出嫁,建康城也迎来了立冬的第一场冷雨。各家各户纷纷取出了早已晾晒好的厚外衫或斗篷,怕冷的长沙王更是早早点燃了炭火。
寒雨淅沥的傍晚,长生和刘义庆各自披了件披风,和父亲一起烤火,顺便还烤了个红薯。
长生蹲在地上,用铁钎拨弄着炭中的红薯,感叹道:“听说今年秋天收成不好。”
刘义庆裹着件斗篷倚着椅子看书,并没搭话。
长沙王则品着热茶,点头道:“是啊。歉年还加增了赋税,好像饿死了好些人。”
赋税徭役都有所增加,并不是因为权贵贪图享乐,而是为了北伐。长生在心里琢磨着:一方面,北伐是统一九州、复我华夏、功在千秋的国之大事,无论文武大夫还是黎民百姓,都应尽自己的一份绵力。
皇帝刘裕乃北府兵出身,当年先祖也饱受战乱中流离失所之苦,既知魏人亡我之心不死,自然也不愿令后人和百姓再受这份罹难。所以,北伐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
可是另一方面,南方大部分地区百姓都没有经历过当年的动乱,并不明白北伐短时间内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就算明白,也认为当由肉食者谋之,不见得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
当然,若对百姓的生活现状不管不问,魏人没打过来,自家课税就令百姓叫苦连天了,也非朝廷所乐见。个中的尺度权衡,实在不易。
现今皇帝久病沉疴,难以主持朝政,长生去探望了他几次,他都是昏睡不醒,只在梦中一遍一遍呼唤着前皇后和太子的名字。暂理朝政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如何平衡内政与外务的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
一派认为应当继承父亲的志向,将北伐进行得轰轰烈烈。一派则认为,此次北伐就是意思意思,吓唬吓唬魏人,让他们不敢再搞事就行了,当务之急还是休养生息,不主张浪费过多的财力物力。
后方忙着钩心斗角,也不知道前方赵怀璧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长生正神游天外之时,忽然听父亲问道:“萧府又遣了媒人来,我听子律说,你二人已经商量好了,你怎么讲?”
自己的这个爹啊,好歹也是个王爷,什么时候能正儿八经关心点国家大事!长生摇头叹气,道:“谁跟他商量了,我还没决定呢!”
长沙王不解地问她,具体还有哪里想不明白,自己可以开导开导。
她却觉得一言难尽,一提到萧子律就发愁,愁得连烤红薯都不想吃了。她放下铁钎,拍拍手站起来,道:“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我有点困了,先回去歇息了,父亲、兄长你们慢慢烤。”说完行礼便退。
“唉,你这丫头……”长沙王开口挽留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