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斯瓦尔巴群岛(第5/7页)
“当熊像人一样行事时,也许他们会上当,”塞拉芬娜·佩卡拉说,“当熊像熊一样行事时,也许他们就不会上当。熊通常是不喝酒的,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为了忘记被流放的耻辱喝得酩酊大醉,正是这样他才上了特罗尔桑德人的当。”
“啊,是的。”莱拉点了点头。她对这个说法很满意。她对埃欧雷克充满崇拜,对确认了他尊贵的身份感到高兴。“你很聪明,”她说,“要不是你告诉我,我真的不会知道这些。我觉得你比库尔特夫人还要聪明。”
他们继续飞行。莱拉从口袋里找出几块海豹肉,放进嘴里咀嚼。
“塞拉芬娜·佩卡拉,”过了一会儿,她说,“什么是尘埃?因为在我看来,这些麻烦似乎全都和尘埃有关,只是没人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塞拉芬娜·佩卡拉对她说,“女巫从来也不担心什么尘埃。我只能告诉你,有神父的地方,就有对尘埃的恐慌。当然,库尔特夫人不是神父,但她是解释宗教教义强有力的代表,正是她建立了祭祀委员会,说服教会为伯尔凡加出资,这都是由于她对尘埃感兴趣。我们不清楚她对尘埃是怎样想的,但是我们永远也弄不懂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比如说,我们看到鞑靼人在自己的头盖骨上钻窟窿,只能对这种怪事表示惊讶。所以说,也许尘埃是某种奇怪的事物,我们对此感到惊奇,但并不焦虑,也不去深究个水落石出。这件事就让教会去做吧。”
“教会?”莱拉问。她脑海中又想起了什么:她记得在沼泽地的时候,曾向潘特莱蒙谈到真理仪上那根移动的指针代表什么意思,他们当时想起了加布里埃尔学院教堂里高大圣坛上的“光子风车”,还有基本粒子是如何推动那几个小叶片的。代理主教对基本粒子和宗教间的联系是清楚的。“有可能,”她说着点了点头,“说到底,他们对教会里的许多东西是保密的。但是教会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很古老,而据我所知,尘埃并不古老。不知道阿斯里尔勋爵能不能告诉我……”
她打了个哈欠。
“我还是躺下的好,”她对塞拉芬娜·佩卡拉说,“要不我可能会被冻僵。在地面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冷了,可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冷过。我觉得,要是再冷一些,我就会被冻死了。”
“那就躺下来,把自己包在毛皮大衣里吧。”
“好的。如果要死的话,任何一天都可以。我宁愿在这里的天空死去,也不愿意在地面死去。他们把我放在那把大闸刀下面的时候,我就想,时候到了……我们俩都是这么想的。哦,那可真让人痛苦。不过,现在我还是躺下来吧。等到达的时候,叫醒我们吧。”莱拉说道。在刺骨的严寒里,她觉得浑身疼痛。她笨拙、迟缓地躺进皮衣里,靠在睡着的罗杰身边,躺了下来。
就这样,这四位旅客继续向前飞行,在冰雪包围着的气球吊篮里睡着了。他们飞向斯瓦尔巴群岛的岩石、冰川、火矿和冰雪要塞。
塞拉芬娜·佩卡拉向气球驾驶员发出呼喊,他马上醒了过来。他虽然被冻得昏昏沉沉的,但一看吊篮的状态,就知道出事了。吊篮在狂风的吹打下剧烈地摇摆,拉着绳索的几个女巫几乎无法控制。要是她们松了手,气球立刻就会被吹离航线。他瞥了一眼罗盘,判定他们将以接近100英里的时速被吹向诺瓦赞布拉。
“我们这是在哪儿?”莱拉听见他大声喊道。她自己也差不多醒了过来,剧烈的摇摆让她觉得有些担心,浑身都被冻得麻木了。
她听不见女巫的回答,但透过自己紧系着的风帽,她看见在一盏蓝色的电灯下,李·斯科斯比紧抓着一根支柱,用力拉着一条系在气囊上的绳子。他猛地用力一拽,好像是要挣脱什么障碍似的,接着抬头看了看那震颤不已黑乎乎的一团,然后把绳子缠在悬索上的一个木栓上。
“我再往外放放气!”他对塞拉芬娜·佩卡拉喊道,“我们要降低一下高度,现在飞得太高了。”
女巫大声答应了一句,但莱拉还没有听到。罗杰也醒了——就算没有剧烈的摇晃,仅凭吊篮嘎吱嘎吱的声响也足以把睡得最沉的人吵醒。罗杰的精灵和潘特莱蒙像猴子似的紧紧靠在一起,莱拉尽量一动不动地躺着,不让自己害怕得跳起来。
“没事儿,”罗杰说,听上去他比莱拉高兴多了,“很快我们就会降落,然后生堆火暖和暖和。我口袋里有火柴,是在伯尔凡加的厨房里偷的。”
气球确实是在下降,因为很快他们便被厚重、冰冷的云层包围了。乌云一片片一束束地从吊篮中间飞速掠过,然后,一切便在眨眼间模糊起来,就像莱拉曾见过的最浓的大雾一样。过了一会儿,塞拉芬娜·佩卡拉又大叫了一声,气球驾驶员从木栓上解下绳索,松开手,绳索在他手中向上反弹起来。在一片咯吱声、搏斗声和狂风吹过绳索发出的呼号声中,莱拉仍听得到——或者说是感觉得到——从头顶上方某个地方传来重重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