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甲鱼的果真“王八” 副省长考察为提携(第13/14页)

文件规定是文件规定,何况,文件上说的明白,是同等条件下优先法人——如果不是同等条件呢?如果有人出的价钱,比他刘东福出的价钱更高呢?蓟原是矿区,有钱的煤老板多了去了,不排除县政府为了谋求利益,以更高的溢价,把蓟原酒业公司卖给出得起价钱的其他煤企老总。

想通这一点,刘东福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世上可以买到后悔药的话,他刘东福情愿管谢慕华叫姑奶奶,用八抬大轿把谢副县长抬回公司去。他压根不敢想象:假如县政府不让他刘东福参与竞拍蓟原酒业的话,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专职当一个赋闲养老的政协副主席?

这显然不是刘东福愿意看到的结果。他在蓟原酒业干了整整32年,从最初的调酒师干起,后来当生产科科长,再后来当副厂长、厂长,成立公司的时候,又当总经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几乎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到了酒厂的生产经营上。正是他刘东福的苦心经营,才让蓟原老白干系列白酒,稳居甯江省中高档白酒市场的龙头老大——相邻省份生产的白酒,根本就进入不了甯江的市场。他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功劳,但在酒厂干的这几十年里,用“兢兢业业”来形容自己,丝毫不为过。

现在,事情很明了:如果李明桥不同意刘东福竞拍蓟原酒业公司,那刘东福肯定就没有参与竞拍的资格,拒绝他参与竞拍的理由,蓟原县政府可以找出一千条、一万条,甚而至于,在酒厂改制之前,把他调离目前的工作岗位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现在确切的身份,还是国家干部。

同样的道理,即使县政府同意他刘东福参与竞拍,如果没有政策性的倾向和照顾的话,那他刘东福也竞拍不下来。首先,刘东福没有那么多的钱,他充其量只能筹一小部分,大部分资金,还得指望县政府依据政策,支持他从银行贷款。想想看,如果县政府开列的条件不向他倾斜,能够拿出大笔真金白银的煤企老总多得是,他刘东福又算得上老几?

当然,县政府向他刘东福政策性倾斜的理由,同样可以找出一千条、一万条。

这一切,无疑都取决于县政府的态度。

县政府的态度,毫无疑问,完全取决于代县长李明桥的态度。

刘东福那个后悔啊,别说叫谢慕华姑奶奶,叫祖奶奶的心情都有了。

“李县长,哎,那个,那个……”他唯唯诺诺地说,“谢,谢,谢县长,这个,这个,那个,哎,不都是……误……会吗?”

谢慕华心里头的气还没有过去,她连讽刺带挖苦地说:“误会?什么误会?在你们公司的时候,刘总经理可没说是什么误会啊?那个,哼,刘总经理可是牛皮烘烘地说,谢绝任何领导参观,管他省上的,还是市上的——这话我没有记错吧,啊?”

谢慕华的这声“啊”拖得比较长,灌进刘东福的两只耳朵里,就像蜜蜂蛰人的尾针,扎得他的耳膜生疼。刘东福原本不大看得起谢慕华这个女副县长,认为女人家家的,有啥球本事,也动不动以领导自居?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女人家,尤其是一个被惹翻了脸的女人家,比男人家更难对付。

刘东福没敢接谢慕华的话头,偷眼瞧了瞧李明桥。李明桥板着脸,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严峻和冷肃。瞧那架势,李明桥没打算给自己什么台阶下。刘东福额头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他用袖子抹了抹,嘎着嗓子说:“李,李县长,我现在就回公司准备……现在就回公司准备……”

李明桥敲敲面前的办公桌,说:“准备什么?准备给省上领导吃闭门羹?准备给我这个代县长制造点难堪?”

“不,不是,不是,坚决不是……”刘东福非常尴尬地说,“欢迎省上领导参观,欢迎,欢迎还来不及呢,哪敢……闭门羹?”

李明桥不睬他,转过脸,对着谢慕华说:“慕华同志,我看有必要召集班子成员,召开一次县政府常务会议,专门针对那些平素不大听招呼的干部,拿个对策出来,不然,关键时刻推三阻四的,摆老资格,这工作还怎么开展?”

顿了顿,李明桥接着说:“县委常委会议我左右不了,这县政府的常务会议,我还左右不了吗?”

刘东福的县政协副主席,是副县级,但那只是一种待遇;蓟原酒业有限责任公司隶属于县商业局,虽然企业做得挺大,但充其量也就是个科级建制。企业上的人事任免,一般是不通过县委常委会议的,政府这边说了就算。李明桥要说一声换,对不起,他刘东福就得乖乖地交出蓟原酒业总经理的位子。

谢慕华说:“就是,尤其像刘总这样财大气粗的主,一身兼两职,忒辛苦了点。我建议呀,还是让刘总回政协当领导,别总是像民工似的,在酒厂里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