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王道之剑(第17/21页)
他对面蓄着长胡的老者道:“不错,是第一回。俺家在江北,那能像陈兄这般就近每年来此看灯。”那姓陈的中年人道:“那也是,我从檀溪来,虽然也有些路好走,毕竟比翁老近太多了。郑义门的灯谜和龙灯舞最是有名,昨夜小弟侥幸还抢头射中了一题,赚了五两银子,今日我请客。”那翁老者道:“我倒觉得那灯龙舞得出神入化,最后那龙头带动整条龙向小丘上两个僧人敬礼,那舞步巧妙极了。”
陈姓中年人喝下一杯黄酒,笑咪咪地道:“翁兄,以你老的生花妙笔,凭昨夜记忆,能否画出那个僧人的容貌?”翁姓老者怔了一下,问道:“那个僧人?”姓陈的道:“便是那合十答礼的年轻僧人。”姓翁的老者闭目想了想,点点头道:“虽然晚上看不实在,我倒是特别注意看了看那僧人的面目特征,怕是只能画个七分相像;他身旁那个僧人是个长条马脸,画起来就容易多了。”
姓陈的笑道:“七分相像也使得,淮扬肖像画师高手翁师傅如果画不出十分,那便无人能画出了。翁老兄,趁你记忆犹新,赶紧画它下来,你需多少时间才能画成?”那姓翁的老者笑道:“只需让老夫闭目回想片刻,动手画像不过一盏茶时间,只是不能包你画得和真人一般。陈老弟,你干么要画这僧人的像?”姓陈的压低了声音道:“你若真能画得像那僧人,京师里可能有一件大富贵在等着咱们。”
那翁姓画师睁大了眼道:“什么大富贵?”姓陈的道:“你注意到那僧人旁边有个漂亮的女娃儿?”翁姓老者闭目回忆了一下,道:“嗯,是有那么一个漂亮女娃,穿绿色袄子,好像肩上挂了一只白色的掮袋。”姓陈的吃了一块卤肉,又干了一碗黄酒,一高兴忘了压低声音,道:“好记性,就是那只白色袋子大有来头。”那姓翁的奇道:“白色袋子又怎地?”
姓陈的这才又压低了声音道:“你没注意那袋子上用上好的金丝绣了一条小蛇,那可是前朝皇室私物。”翁姓老者惊道:“建文的皇家私物?”姓陈的低声道:“不错,绝错不了,我表兄姓杨,在建文的皇宫当差,有一回他立了功,建文皇帝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就用这种袋子装的。我亲眼见过两次,表兄珍藏那袋子,当作传家之宝。他说别人都不知晓,有个太监和他相好,告诉他建文皇帝属蛇,所以他的皇家私物上常有一条小金蛇。”
那翁姓画师啊了一声,道:“这又与僧人何关?”姓陈的低声道:“既然那女娃儿和僧人是一道的,这僧人的身分便大有问题。京师的侦骑正在各处搜捕‘建文余孽’,这僧人……咱们若有他的画像……报到京师去,岂不……岂不是件富贵?”
老画师闻言呆了半晌,道:“可咱们到那里去通报官府,浦江县府么?”姓陈的摇头摆脑道:“我瞧那僧人身分非凡,不是浦江县能办下来。咱们还是先不打草惊蛇,拿了画像到京师去找我表哥,朝廷派出锦衣卫来,才能办好这桩大事。”
这时那角落上伏案大睡的瘦子醒了过来,抓起桌上酒壶,将剩下的冷酒咕噜噜喝干了,叹口气道:“这一带的老酒确实酿得好,不像别地的黄酒,烫热了还可以入口,冷了便冒出猫尿味来,怪哉。”说完登登大步下楼走了。
窗边两人这才注意到远方角落还有一个人在,姓陈的道:“唉呀,竟没注意到有个人睡在那边,咱们的话怕被他听去了。”那翁老者道:“我倒是瞧见那角落有张小方桌,可是我没仔细瞧,远瞧还以为是一堆旧棉衣堆在桌上。看样子那厮醉得不省人事,咱们讲得又小声,不碍事的。”
那瘦子下了楼,付完账,快步走出酒楼,喃喃自语:“早上出门起一课,掐指算了一算,得了一个‘速喜’,果然俺廖魁今日注定走运。本来穷极无聊来喝干酒,居然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这回章头儿和方军师那里可要好好讨赏了。”
就在郑芫娘的农舍里,廖魁将在浦阳江畔酒楼上听到的消息说了。方冀和章逸正在一张地图前,和阿茹娜商议沿海各海湾地形,听了廖魁的话,立刻问朱泛道:“朱泛,你昨晚挤到芫儿身边,有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外地来的游客?”朱泛道:“昨晚外来游人多过当地人,实不知这两人躲在何处,也不知这两人又如何发现了大师父他们。”
章逸道:“这两人为了要画大师父的写真像,有可能会回到郑义门来再仔细瞧瞧大师父,咱们要有应对之计。”廖魁道:“俺立刻赶到万松岭,通知郑芫他们,这两人来求见大师父时一律不见,便由应能和尚应付他们得了。”
朱泛却低声道:“咱们那两位护法回武昌去了,否则他们一定主张将这两人做掉,干干净净。”方冀心中想的是同一件事,他望了章逸一眼,沉声道:“这事非同小可,咱们切不可存侥幸之心;攸关大师父生死安危的事,如何处理还是交给咱们的‘锦衣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