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18/28页)
包有甚者,是那些大宅第的下人,可不像主人那样懂得尊重斯文,他们的态度,是看着赏包的轻重而冷暖的,赏份薄的,他们有的会很捉狭,在门口就吆喝着:“xx老爷赏钱二十千哪!”
于是里面轰然一声:“谢赏!”
蚌个弯腰打扦,鞠躬如也,恭敬万分,却能把客人窘得半死,恨不得每人踢他们一脚。
因为他们只封了二十钱的包儿,却被渲染成了二十千,千与钱的读音相近,经他们怪声怪气的一喊,便把个钱字读破成了千字的音。
但是又不能发作,更不能跟他们计较,等到了里面,送上一盅茶来,却是凉的,热天还好,冬天却能叫人冻得牙齿发抖。
总之是阎王好见,小表难当,清寒之士,遇到在私人府邸的应酬,宁可敬谢不敏,但也不能老是如此,否则人家又会以为是故意拿架子,不识抬举了。
因此,长沙名士,虽然能以常受权贵之门的邀宴为荣,但以之为苦的也大有人在。
谭意哥虽然是接到了通知要早点到,但是她为了端一端架子,等到宴会将开始时才到的。
她的来到是人人欢迎的,首先就是门上的那些公役们笑逐颜开、虽然这是不必支付打发的,谭意哥对每个人多少总有点意思,请托他们多多照顾。
所以她才一下轿,已经有三四个人迎了上来,笑着道:“谭姑娘,你可来了,大人差点要派人去请了。”
谭意哥笑着点点头:“那可怎么敢当,我是身子不太舒服,本想告假的,为了周大人才初到任,不敢违命,才硬撑看来的。”
那些人忙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请吧!”
搴起轿,扶她出了轿子,谭意哥早就手头准备的一个封子塞进了领班的袖子里,低声道:“谢谢大哥,我这四个轿夫,还请您多照顾。”
这根本是句多余的话,举凡各种酬酢,向例都有耳房,设置有条凳茶水,以供从人歇息,自然也有煮就的菜,烙就的饼,以及大块卤就的肉,供果腹之用,那些人聚在一起,或是闲谈聊天,或是几个人赌个小钱,博叶为戏,日子久了,大家也都认识的。根本用不看招呼,只是谭意哥的身份,不便说对那些公人们开赏,借此作个藉口。
出堂差的姐儿们,有的带了乐师,也都在这儿歇足,一份例上的招呼是有的,周不看特别关照。
那个领班头鬼自然知道谭意哥的意思,笑逐颜开地道:“谭姑娘放心,这不用你招呼,我们会尽心的。”
司官虽是新任,而这些当差的却是老人,早在丁婉卿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惯例,曲巷中的姐儿们,来到这儿,也都有一份人情,这些公役们,也只有在她们身上得些好处,或是民间商家宾客,对他们才有一份人情。
只是他们对可人小筑的跟班力夫,的确是较为特别一点,有时每人还烫壶酒款待一番,公例上是没有酒的,这是他们自己掏腰包准备的,招待些相热的朋友,可人小筑的人能享受到这份待遇,自然也与他们的主人有关。
因为在丁婉卿时,那份封包就比别家重得多,到了谭意哥时,更加重了份量,因此可人小爸的姐儿,也一直是受到最隆重的待遇,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那名司阍者了。
曲巷中别的应差的姑娘到来,只到号房注记一下就算完成报到手续了,谭意哥的到来,司阍者居然像别的客人一样,唱名招呼,可人小筑谭姑娘到!
这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其他的客人都不以为奇,倒是做主人的周公权周大人为之一怔,正想斥责一声:“这是什么规矩!”
可是这句话没吐出来,才涌到喉咙口,那些已经到达的客人居然有一半都站了起来,而且那位他引为贵宾的及老夫子也含笑起立道:“凤凰来了,凤凰来了。公权,你见见我们三湘的极品人物!”
周公权对谭意哥自然也有个耳闻,但是他是读书人出身,心想谭意哥至多是个名妓而已,最多是姿色出众,才思敏慧,态度可人一点,那里就会多了不起?“及至看到大家的态度。甚至连那及老博士也如此,自然也不能发作了,谭意哥来到跟前,及老博士已经笑着点首道:“意哥,来见见周大人。”
于是他看见了一个绝世的丽人婀娜地走近,仪态万千地盈盈下拜,浅声款语:“意哥给大人叩头,恭祝大人贵显一品,福寿康宁。”
周公权不自而主地还了一礼道:“不敢当!泵娘请起。”
谭意哥起立了,周公权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对她如此客气的,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他看见那些客人们,没一个感到突然或奇怪的。
就好像这是司空见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妮子的确是有点不同凡响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