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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拉着我,在黑暗中,面对着窗帘上映照的路灯的微光,对我讲大道理。
"亲爱的,你要和我的名字分手,你一定要这么做,你要记住的只是爱情,而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与爱情毫无关系,你要爱上爱情,而不是我的名字,当你忘记我的名字以后,你也许会幸运地再次见到爱情,你要记住,在人世间,还有别的名字,爱情会顶着别的名字出现,那些幸运的姑娘会让你也幸运,你要爱她们,像爱你自己的骨髓一样爱她们,你要跟她们做爱,你要抱着属于自己的孩子教他们说话,你要告诉他们,在人世间有爱情这种东西,它是最珍贵的,比土地还要珍贵,为爱情做什么都值得,你要对他们说,不仅要为爱而生,还要为爱而死,不要告诉他们我的名字,那是一个不值得记忆的名字,那个名字没有被爱情的绳索绑住,于是,那个名字变成碎片,谁也无法辨认的碎片。""亲爱的,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为你记住,在你忘掉你的话以后,我仍然要替你记住,你的名字很完整,它不会向碎片屈服,它将成长,像孩子一样,亲爱的,心爱的,你的名字会变成爱的精灵,它就像树脂一样,闪亮地挂在爱情树上,它会粘在那里,永不滑落,我不允许你滑落,我守护着你,心爱的,我的树脂,直到你变成树脂的珍珠,变成琥珀,变成永不褪色的记忆。""亲爱的,是谁让你遇到我的?是谁让你来的?是谁让你躺在我身边的?是谁让你捱着我?让我呼吸,让我心跳,让我觉得死去是一个错误――让我觉得死去是那么可耻,让我觉得活着是那么幸运――""亲爱的,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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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忍不住,我是指,做爱。
从来没有人反对过这件事,一次也没有。
每一次都像是急不可待。
每一次都不满足,越来越不满足。
每一次还未开始,就在想下一次,下下一次。
"每一次都好。"她这么说。
"要是有很多个你参加,就会更好。"她还这么说。
"而我,一个人就够了。"她得意洋洋。
"你十分顽强,善打硬仗,强项是拉锯战,以一当十,从不吹牛,永不言败。"这是我当场为她写下的色情技术鉴定书。
"《一个人的大妓院》,这个书名非常适合你。"我还这么夸她。
"关于你的美貌,小姐,请容我再说一句,就一句――与你相比,所有封面女郎的图片下面都应再加一行字――猪狗不如的丑怪东西――我这么说还算基本客观吧。"我差点把她夸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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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是我的白日梦,也是我最深沉的肉体之梦,还是我最有效的迷药,我的肉体想你,止不住地想你,我的肉体在对你喊叫,我的肉体对你肉体有着炽烈的热望,我要吃下你,我要嚼碎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我还要见到你,又一次见到你,再一次见到你,我要紧贴你,我要用力地拥抱你,挤压你,把你榨干,让我的汁液与你的汁液相混相融,让你的血肉与我的血肉在人世间相互惦记,相互思念,一刻不停,让我的孤寂与你的孤寂手拉手,在黑暗中跳我们最神奇的舞蹈,我们用最奇怪的方式并肩而行,对着我们深深恐惧的死亡摆起不可一世的骄傲姿态,我会说不怕,你也会说,无论我们各自死去,还是一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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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陶兰的父亲去世,突发性脑溢血。
她的父亲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55岁去世了,母亲因过度悲痛,心脏病发作,住进医院,陶兰回家料理一些事情,她哥哥犹豫再三,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哥哥本想叫她不要回家,干脆住在我那里,只是参加一次葬礼,但她听闻此信,执意回家,我帮她收拾东西,送她回家,在她家楼下,她仍不让我上去,自己再次几上几下,把自己的东西拎回家,随后,她的哥哥开车赶来,带她上医院看母亲。
第一次见她哥哥,他长得很瘦弱,个子不高,带一副黑边眼镜,穿西装,还打领带,脾气急躁,三句话后,便成叫喊,叫我很看不惯,但是,我想,也许,他原先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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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陶兰那天,我一个人回到家里,空虚莫名,我是如此空虚,一时间,我感到我特别需要解脱,特别需要一种疯狂,才能填补陶兰走后留下的空虚的深坑,于是,灵感忽发,半瓶剩威士忌混着两根干得不成样子的剩大麻,被我连喝带抽,一股脑吞进肚里,半小时后,我感到自己头上长角,身上长刺,脚底生疮,背后流脓,我很不快乐,很不清醒,腾云驾雾,不知所终,我有些感想生出,我有些私房话要讲,我有些问题要问,我有些无奈急需排遣,于是我摇摇晃晃地坐着,忽忽悠悠地想着,我不断追问,望眼欲穿,我筋疲力尽,毫无头绪――然后,然后――然后是浓咖啡,在刺耳的音乐声中,我顿时豪情万丈,感到自己在赴汤蹈火,我冲进地狱,我过关斩将,杀人如麻,我紧闭双眼,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在鬼魂丛中奋勇向前,我踏尸而歌,踏血而舞――是的,我很苦闷,我很单调,我很无力,我很沮丧,但我已忘掉这一切,我已不在世上,我无父无母,我混蛋一个,我卑鄙下流,我毫无廉耻,我狂放不羁,我马不停蹄,我随风而逝,我形如枯鬼,我穿过烈火,我飞跃巅峰,我夹带暴雨,我呼出霹雳,我散布硫磺,我投掷战旗,我口吐白沫,我神志不清,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我钻进烂泥,我潜入水下,我翱翔空中,我深入地心――忽然,我在混乱而荒凉的黑暗中看到一团光,我睁大眼睛,却发现那团光刹那间不翼而飞,而我,却被一只飞来的钢钉钉在一片无际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