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都是命运(第9/10页)

  “去找程松坡?”

  “不,”陆茗眉眼神里显出异样的神采,“你肯定不会相信,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的重逢,是命中注定的。”

  “你们分开多久?”

  “十年。”

  “整?”

  “整。”

  时经纬笑起来,随口哼哼陈奕迅的《十年》:“明老师以前知道他吗?”

  “知道,她不同意。”

  “为什么?”

  “早恋呗。”

  “旅行的时候碰上了?”

  “你觉得不可能吧?我现在想起来也像一场梦……在Uffizi美术馆。”

  是的,在Uffizi美术馆,她专程去看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她曾无数次听程松坡描述这幅画的曼妙,却丝毫不减她真正见到真迹时的那种震撼。也许真正震撼的,不是从水中诞生的维纳斯,而是听到有人用中文给中国游客解释这幅画,恰有少年问:“叔叔,你也是来旅游的吗?”

  程松坡一扬首,目光顿时迷离,痴怔半晌后笑道:“不,我在等我的维纳斯。”

  世事有时就是这样的奇妙,陆茗眉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在波提切利那幅油画前,程松坡就这样和她遥遥相望。他身材笔挺,目光清凛如岩下电,以至于那位中学生好奇地问:“你们是国内拍偶像剧的演员过来取景吗?”

  文艺小资女们总喜欢用翡冷翠来称呼这个城市,也只有那一刻,陆茗眉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切合这个艺术之都。

  欧洲有那样多的城市,她偏偏去了翡冷翠;Uffizi有那么多名家之作,他偏偏在维纳斯面前驻足。

  时经纬被雷得浑身鸡皮疙瘩直掉,毫不留情地大泼冷水:“所谓命中注定,纯粹是恋奸情热智商降低的人,用来自我催眠的一种说辞罢了。”

  “因为你没有体会过嘛,你嫉妒。”

  一如既往的嘴皮战,陆茗眉长松一口气——不枉她本色出演,牺牲这么一段美妙的回忆,转移时经纬的视线,希望他到此为止,别再试图挖掘出什么来。

  时经纬不敢回击,如果回击结果肯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实说心里还真有些酸酸的。

  在他的生命里,从没有一个女人,任时光蹉跎,岁月荏苒,年华老去,也痴痴地等待他。

  他拍掉少许的惆怅,把炖品店老板的名片塞到陆茗眉的钱包里去,站起身来笑道:“觉得好可以直接电话,这里无论多远、多晚都肯外送……送你回家?”

  “好,”陆茗眉点点头,刚起身又否决他的提议,“你还是送我去程松坡的酒店吧,他应该吃完饭回来才对。我顺便跟他谈谈最近这些事,免得起什么误会。”

  一路上两人又贱嘴地斗了几句,以前他们总是五五开的胜负,今天陆茗眉因和他建立起新的战略伙伴关系,显得斗志昂扬,时经纬却一路哑火,很是郁闷。陆茗眉进酒店前又谢他:“今天谢谢你了,改天再请你吃饭,到银行来我给你优惠。”

  优惠个鸟,我还要你来教我怎么投资?时经纬拍开车载CD的开关,打开车窗呼吸城郊新鲜的空气,蝎子乐队的主唱Klaus Meine激越高昂的歌声流泻在星空之下。

  CD里的歌曲从No one Like You转到Wind of Change,也许生活是该有些Change了,在这个美国总统都高喊着Change的年代。

  他正欲发动车子回家,忽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陆茗眉匆促地从酒店里跑出来,跑到他车子前时忽然顿住。时经纬一时不解,摇下半截车窗探出头来:“茗眉?”

  陆茗眉紧咬着唇,瘦削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她愣愣地望着他,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又僵硬地转身,酒店门口除保安外空无一人。时经纬推开车门伸出手来,陆茗眉犹豫地上车,时经纬帮她系好安全带,开离酒店甚远后她也没问他要带她去那里。时经纬亦不开口追问发生过什么,径直带她去“沙世”——刚毕业时他和朋友合资开的酒吧,如今已被他全数盘下。

  挑了个僻静的角落,要酒保上杯清茶,陆茗眉捧着茶杯艰难地咽下两口,双手兀自颤抖。包包里的手机响了,嘟嘟嘟地震动个不停,时经纬取出手机,上面闪烁的是程松坡的名字。他将手机伸到陆茗眉面前,问她是否要接听,却被她颤抖着摁断:“不许接,不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