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5(第8/9页)

我笑了。“有区别吗?”我又问。

她看起来仍旧严肃而愠怒。“我告诉你了,”她说,“你不明白。你不知道对和错,或者说,好和坏。”

“我知道这没有错,我们做的事情没有错。只是世界说我们错了。”

她摇了摇头说:“这是一回事。”然后她倒在枕头上,闭上眼,把脸转了过去。

我很抱歉自己取笑了她,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沮丧让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我抚摸了她的脸颊,朝她靠近,手从她的脸上挪下,犹豫地滑向她的睡衣,掠过她的胸和小腹。她挪开了些,我的动作慢下来,但并没有停下探索的手指,很快,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了,仿佛在鄙视自己这么容易就屈服了。我往下挪动了一点,抓住了她睡衣的边缘,高高掀起,然后我抓住我自己的衣服,让我的臀部紧贴她。我们像牡蛎的两扇壳一样与彼此紧紧贴合,你都没法在我们之间插入一把牡蛎刀。我说:“姬蒂,我们这样怎么会是错的呢?”但她没有回答,嘴唇向我贴过来,我感觉到她的吻,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叹了口气。

我就像是纳喀索斯,拥抱着自己即将沉入的池塘中的倒影。

我想,她说的是真的——我并不理解她。一直以来,一直如此,而事情向来这样:无论我们要如何掩饰我们之间的爱,无论我们要多小心地寻欢作乐,我都不会像她那样为此痛苦,因为这是多么甜蜜啊。在我的快乐之中,我也不相信任何在乎我的人会不为我高兴,如果他们知道。

如我所说,我那时还很年轻。第二天,当姬蒂还在睡梦中,我起床来到客厅,做了一件几个月来我一直想做却没勇气去做的事。我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了一封信给我姐姐,艾丽斯。

我好几个星期没给家里写信了。有一次我告诉他们我也加入了表演,但只是一笔带过——我害怕他们觉得这样的生活对他们的女儿来说并不体面。他们给我回了一封简短而潦草的信,说他们会来伦敦游玩,来看一看我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然后我赶紧回信叫他们别来,我太忙了,我的房间太小了……总而言之,我和姬蒂是多么“谨慎”!我对我的亲人如此冷漠,一点也不欢迎他们来访。从那以后,我们的通信就越来越少,我的舞台生涯他们也一无所知——我从未提起,他们也从未问起。

此刻我给艾丽斯写信说的也不是演出的事情。我写信告诉她我和姬蒂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她我们爱着彼此,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恋人。我们已经命运与共,她一定要为我高兴,因为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乐。

那是一封长信,但我写得一气呵成,写完后,我觉得自己轻松得快飘起来了。我没有再读一遍就立刻放进信封,跑到邮局,姬蒂还没有起床我就回去了,等她醒了以后,我也没有提起这封信。

我也没有告诉她艾丽斯的回复。这封信是几天以后寄来的,在我和姬蒂吃早餐的时候送到,因此我一直把信藏在口袋里,等到独自一人才打开。我看了一眼,这封信写得非常工整,鉴于艾丽斯不是个擅长写信的人,我猜这大概是她反复修改的最后一稿。

和我的信不一样,艾丽斯的回信非常短,短到我百般不愿地记得信里所有的内容。

信里写道—

亲爱的南希:

你的信令我震惊,但我并不意外,因为自从你离家那天我就料到会收到这种东西。我看了这封信,真不知道是该哭一场还是气得扔了它。最后我把它烧掉了,我希望你也能理智一点,把我这封回信烧掉。

你让我为你高兴。南希,你要知道我一直把你的幸福看得比我自己的还重要。但是你也得知道,我是不会为你和那个女人的友谊高兴的,因为这是错误的,是不正常的。我不可能会喜欢你跟我说的事。你以为你很幸福,但你只是被误导了——这是那个女人,你所谓的“朋友”的错。

我真希望你没有遇见她,没有离开我们,而是待在惠特斯特布尔,在你真正属于的地方,和恰如其分地爱着你的人们在一起。

最后,还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父亲、母亲和戴维对此还一无所知,我也不会告诉他们,我宁可去死也没脸对他们说。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说这事,除非你不想干这行了,当初你正是为此而远离我们,并让他们永远为你心碎。

请你不要再跟我说更多可耻的秘密了。看好你自己要走的路,问问自己是不是走对了。

艾丽斯

她一定说话算话,没有告诉我们的父母,因为他们还在给我写信——仍旧很谨慎,很焦虑,但很和气。只是我现在从中得到的乐趣越来越少,我一直在想,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怎么说呢?他们还会这么和气吗?因此,我的回复也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