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9/19页)

梨花一下班,便如同被人操纵着似的直奔町田或涩谷,逛商场和专卖店,跑进美容沙龙或美甲沙龙。买东西,给脸部和全身做美容,把指甲做得漂漂亮亮,然后回家。打开家门,打开电灯,看着映照在玄关的全身镜里的自己,不要紧,就这个年龄而言一点都不老,还足够漂亮。确认完,才会踏入内室,可一换下衣服,又开始在意起光太。

梨花卸了妆洗过澡,就会拿着以前买好放在家里的碗面或者回家路上买的饭团,窝在日式房间里继续打印彩色存单。印好一堆后,她再转移到二楼的书房,用文字处理机继续打印文字。这么做没有目的,也不知道具体会在什么时间用在谁身上,梨花只是反复复印,小心翼翼地核对位置,令背面也别错位,再打印文字。当梨花做着这件事时,内心类似不安的躁动就能慢慢平息下来。她能够相信,光太正在独自旅行,而且结束十天的旅程后就会回来,马上联系自己,然后他们又将开始度过一如既往的周末。比起坐立不安地去试穿、购买衣服,比起亲身感受到美容后肌肤变得光洁顺滑,复印存单的作业更能令梨花心情泰然。

同梨花的担忧截然相反,十天后,光太打来了电话。下班后,梨花循例在町田买了一堆化妆品回家,发现家里的电话在响。等梨花急急忙忙打开门,刚进屋电话就断了。语音信箱里有光太的留言:“我是光太。我回来了,会再打给你。”和光太出发前同样流淌在鸦雀无声的房间里的声音相比,这声音在梨花听来,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发出的。它如同期盼已久的通知般光芒四射。梨花都没把自己买的东西从纸袋里拿出来,只是在电话前一动不动等待铃声再次响起。

三十分钟后电话铃声又响了。和刚才一样,光芒四射的声音从听筒里流淌出来。

“梨花小姐,今天能见面吗?大概不行吧?都这么晚了,但我想你了。旅行特别开心,我还给你买了礼物。”

梨花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八点四十分。

“不要紧的。光太,我先查查哪家酒店有空房间,你能十分钟后再打过来吗?那样我们就能从从容容地见面,还能聊聊。”

“嗯,真的吗?好开心啊。我有很多事想跟梨花小姐聊。真的,要感谢你。那我十分钟后再打过来。”

挂了电话,梨花就像之前做过的一样,一家一家酒店打过去问有没有可以立刻入住的。赤坂那家黄金周住过的酒店还记得梨花这个客户,说可以准备和之前一样的房间。梨花想,回到“现实”了,不,“现实”回来了。

不多不少十分钟后,光太打来了电话,梨花告诉他订到了赤坂的酒店后挂了电话。把装着化妆品的纸袋放在更衣处的台面上,将内衣、换洗衣服还有化妆包塞进拎包,飞也似的跑出家门。

在和黄金周住过的一模一样的房间里,光太喝着服务生送来的葡萄酒,连牛排都忘了切,陶醉忘我地聊着阿姆斯特丹这个城市,聊美食、聊第一次独自旅行,还有电影节。梨花一边在内心嘲笑自己十天来那些迂腐的想象和近似于不安的躁动,一边凝视着光太附和着。

在梨花的记忆里,光太和相遇之初一样目光炯炯地聊着电影,那是最后一次。

梨花从光太手里接过阿姆斯特丹的特产——瓶装黄芥末和用红色玻璃纸包着的芝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