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4/20页)

“也有关系不好的分行吗?”梨花问。

“和我一起进来的女孩去了其他分行,跟她一聊才知道,好像我们行有点特殊啊。有很多地方氛围更紧张,或者更刻板。”

“但是,听说在这种聚会上也会被评估操行呢。”今年刚进公司的新行员说道。

“评估操行?”梨花惊讶地看着他。

“没那么紧张兮兮啦。不过,也许最好别太得意忘形,什么都往外说。比如休息日去赌马了,或者贷款买了劳力士之类。”在窗口工作的女生语气揶揄地说道。

“真是的,只是说学生时去赌过马而已啊,而且也没买劳力士,只是说想要嘛。”还像学生一般的新人抗议道。

“不是单纯的聚会吗?”梨花诧异地问。

那个女生愉快地回答:“是单纯的聚会啊。但是呢,我们这种单位啊,领导和下属没什么时间或机会交流对吧?虽说大家感情融洽,而且氛围像村委会一样,但毕竟是个经手金钱的地方,所以,上头还是会不动声色地观察大家的品行啊用钱方式啊之类的。”

“这么说来,当初面试的时候,问我孩子的学校和补习班的情况,就是这个意思?”插话进来的是大概半年前进来的三十几岁的打工女性。

“啊,他们问你什么了?”梨花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我家,老大明年上中学,他们问我,是去私立吗,平时在让他学什么啊,补习班每个月费用高吗?”

在她向梨花说明期间,在窗口工作的女性同其他女行员聊起别的话题来,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

作为会场的啤酒大厅位于宫益坡的中间路段,是设于大楼地下层的一家德国啤酒屋,里面的包间用经理的名字预订了,最先到场的梨花一行人先互相干了杯,喝了起来。不知不觉地,打工的和打工的坐到了一起,行员则是年龄相近的凑在一起坐下。梨花这桌坐的全是打工的女性,既有时常交谈的熟人,也有印象淡薄的人,大家手拿啤酒,热切地聊着化妆品、餐厅、电视剧这类跟谁都可以随便聊几句的话题。

从一起去跑客户的佐仓那里,梨花发觉银行职员有特有的思虑方式。比如在信用卡公司工作的时候,说到品行就是工作态度问题。如不迟到、不穿奇装异服、认真工作。但是银行在此基础上还会注重经济方面的问题,不,或者说对经济方面问题的重视,是第一位的。花钱是否大手大脚,有没有为钱所困,生活作风是否检点……自己这些打工者不是正式职员,所以也许没有太大关系吧,不过行员竟然在这种聚会上也必须注意聊天的话题,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呢,梨花同情地想道。

七点半全体到齐,聚会变得热闹。座位渐渐打乱,在欢迎会和送别会上定会展示清唱才艺的分行行长照样唱了一段,但和每次一样没人侧耳倾听,都沉浸在各自的谈天说地中。啤酒壶一个接一个地空了,新的被陆续搬上来,年轻的行员到处游走给空杯子斟满。土豆和肉食的盘子在桌子上交错传递,场内喧嚣得不将耳朵贴近对方的嘴巴,就连说话声都听不到。梨花实在不觉得这像是在评估操行。那种热闹和欢快,让梨花想起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酒会在九点后收场。接下来是去附近的卡拉OK续摊。梨花很少像这样在外面吃饭,虽然她还想继续沉浸在那热闹的欢声笑语中,但不太想去卡拉OK。梨花和几位说要回家的打工女伴一起,向留下的成员告别后,在宫益坡上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梅泽小姐,”正要走完宫益坡时,梨花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她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穿T恤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梨花一时没想起来这是谁。

“我叫平林。我们在月见野的那个家里见过。”年轻男子说道,梨花终于想起他是孝三的孙子,但想不起他的全名,“你们喝酒了?”

“嗯,喝了点,有聚会。”一起下了坡的数人在几米外等着梨花。但是他不以为意地继续问道:“你已经要回去了?还是正要去续摊?”

“其他人去续摊了,我们几个正要回去。”梨花朝等着的女同事们递了个眼神。她们似乎将这误解成先走吧,纷纷对她挥手道:“再见啦,梅泽,周一见。”“再见喽。”转身走了。

“那个,你现在一定要回去吗?”

“啊?”梨花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没下雨,但一种不仅闷热而且潮湿的味道充斥在淡淡的黑暗中。梨花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站在眼前的男人,和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他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理由在挽留自己。

“哎呀,我想说,只是觉得太巧了,所以要不要去喝一杯?”这么说着,他却不知为何为难地笑了。仿佛被人邀请,他却找不到理由拒绝。可是,提出邀请的明明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