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盏茶•月生花(第26/44页)

这位舜华公主,是位颇传奇的主儿,周游了列国,最擅长的便是琴艺,据说这琴艺与华夏国的叶宗师同出一个师门,说起来还是师兄妹的关系。更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的是,这位舜华公主比叶宗师小了几岁,依旧没有婚配,传言她长得漂亮心思缜密,见过的人都说与叶一城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前一天还在为能和叶宗师出入外交场合激动不已的林素问,在听见这些四面八方的消息之后,有些震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安慰自己道:传言都是不可信的。她抬头仰望蓝花楹,繁花已经落尽,透过枝丫可以看见被分割的秋天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她的目光缓缓移到了礼堂的方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也在仰头望着天。她突然觉得自己与叶宗师是那样亲近,有着无法言传的暖意,她笑了笑,轻轻踮了踮脚,好像将那些流言传说统统都抖搂开去,有什么比眼看着他,和他同看一片天空更美好的事情呢?

这样美好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魏国公主来访的日子临近,林素问被礼部折腾得不轻,几乎也不怎么去上课了,那些繁冗的礼节程序让她格外怀念在长安书院的日子,尽管老先生讲起课来是那么沉闷,可自己也有个瞌睡打盹的时候,现在这么多人对自己一个,一点儿懒都偷不得。所以每天夕阳西下,她总是腰酸背疼地往自己的宫里头走,那长长的身影落在地上,更添了几分凄清。

不过这些日子越之墨的表现十分温暖人心,越之墨下学后也不再和刘同出去玩儿了,而是早早地回到宫里,在礼部门口驾着马车等林素问出来,贴心地放下脚蹬,扶着她坐进马车,放下帘子前总会变着花样地拿出一些民间的点心。林素问因为太累了起初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甘之如饴。直到林素问拿到了一份发言稿,那稿子上写着她在接待当天需要发言的内容,她有些震惊地发现词汇之拗口、修辞之华丽……更可恨的是司礼大人说:“听闻公主在长安书院中,诗词的功课写得不是一般的好,这些对公主来讲定非难事。”林素问觉得司礼大人的嘴脸比赵督察还要可怕。她捏着写满祝词的折子,含着泪,委屈地咬了一口越之墨递来的玫瑰酥,刚刚咽下去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到自己总不能坦白那些功课都不是自己写的,又背不下来这么一大篇唠唠叨叨的东西,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憋屈。越之墨原本正注视着夕阳下林素问美丽的侧脸,见她瞬间号啕的样子,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司礼那老头子欺负你了?哎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林素问抽了抽鼻子,举起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断断续续地道:“没……没法背啊……你看……”说罢,将稿子塞进了越之墨的手中,将头扭向一边继续啜泣着。她深深明白这是逃不了的,可是这次的功课太难了。

越之墨拿起来看了看,生气地扔在了一边,叫屈道:“这些东西华而不实,用来做甚?”林素问和越之墨并肩坐在宫前的台阶上,托着下巴都在生着气,晚风拂面,空气中满是哀伤。“要不我和父皇说说,别去接待什么公主?”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成,父皇从来不搭理我的,你去求都未必有用别说我了。”叹了一口气,又道,“要不那天你就装病吧?”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兹事体大,恐怕不容我们偷懒,苦了你了。”

林素问对越之墨此刻表现出的忧伤和苦闷,十分感动,觉得这些年的交情真感人,感激地看着越之墨道:“事关国体,怎能丢脸?我不过是哭一哭发泄发泄罢了,你我也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总归要分得清的。”她没有说出心底里一直给自己坚持鼓励的原因——这回叶宗师恐怕全得靠自己,自己能在他面前展现一下,再也不能出错了。

越之墨被林素问罕见的清醒理智与成熟懂事给震惊了,震惊之余觉得林素问愈发可爱动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到忙完这段日子,我请你去繁苍楼听书吃酒!”

林素问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拎着稿子往自己宫里去了,一进门便看见了叶宗师,因为身体无比疲惫,所以笑里充满了疲惫,叶一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去礼部砌砖盖房了吗?累得不轻。”

林素问接过舒嬷嬷贴心的茶水,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你是不懂的,太累人了。”许是特别累了,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叶一城眼光中掠过的笑意,捶了捶胳膊和小腿道,“我会好好练,你那天不用紧张,到时候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