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盏茶•月生花(第25/44页)

夜风吹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在两人的沉默中,秋天的萧瑟来得更紧了些。

终于刘同站了起来,一拍大腿道:“何必同他讲什么君子道义,不如直接……”说罢用手横了横脖子,见越之墨一惊,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要他性命,我们不如给他的马喂点巴豆,他和你是第一批取得骑马上学资格的人,你忘记了?哦,你平常是和林素问坐马车来的,恐怕忘记了。我们这样做,不留痕迹,能给他点教训,让他远离林素问!”

越之墨感激地拍了拍刘同的肩膀,连连点头,心中感慨恐怕兄弟情不过如此了。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如何购买巴豆,如何携带巴豆,如何潜入马厩不被人发现等细节,临了,刘同抬头看看月亮拱手告辞道:“我得走了,我骗我娘亲来你这里做功课,结果这么晚了,回去娘亲定骂死我。”越之墨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又被刘同的义气再次打动,与他往殿门外走去。刘同感慨道,“林素问是你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其实只要林素问也喜欢你,管他欧阳子卿还是谁,能奈你何?”

原本十分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越之墨脑门上突然渗出了一层汗珠,回答道:“这事儿和林素问没有关系,纯粹就是,就是争一口气……”

刘同似乎没有听进去,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毕竟兄弟妻不可欺,虽然你与欧阳子卿不似你我这般亲近,但也是同窗,他打林素问的主意,换我我也是要生气的。”

越之墨不知道是如何送走刘同的,刘同离开时与他说的一番话,让他心底里的某一扇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可又让很多事情有了合理的解释,十分通透起来,这样的通透让他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一开始有些恍惚,想起来要否认的时候刘同已经走了。他索性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任凭秋风吹他的脸颊,丝毫感觉不到凉意。不一会儿,他又直起身来,吩咐下人不用跟着,只身一人前往林素问的宫殿。

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林素问的殿里,或许她早就已经睡下了。到了林素问的宫殿外头,他欣喜地发现里头还亮着灯,窗户只有半扇开着,可以看见林素问在琴桌前坐着。他没有再向前,原地站着,那琴声从房内传来,平稳、悠然,美得不像是林素问弹的。他突然意识到,窗户里的那个姑娘,披散着长发,穿着红色的衣衫,真的,已经长大了。他对她的感情,似乎是找不到尽头的,所以未曾发觉,今夜得到刘同的提点他才恍然大悟,既然已经明了,他便不打算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地和她相处了。

越之墨站在院落里,听她弹了许久的曲子也没有上前一步,然后转了脚跟,回到自己的寝宫里,睡了这些日子以来最舒坦的一觉。

林素问第二天起来听舒嬷嬷说昨夜越之墨在自己的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的事情,琢磨着他莫非是要半夜带自己出宫去玩?那胆子也真的大得过分了些。等坐上马车前,见从前总蹭自己马车的越之墨骑了一匹马,一如既往地打趣道:“墨墨,你这样还真有些人五人六的呢。”

今天越之墨听见林素问称呼自己“墨墨”,有些心跳加速,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后半句,反常地没有抬杠,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昨夜,你弹琴弹得不错。”

林素问没有在公开场合弹过琴,头一个表扬自己的人便是越之墨,她有些激动地走到越之墨边上,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有眼光,哈哈,有眼光!”越之墨却倏地将手缩进了袖子里,敷衍地“嗯”了一声便策马而去了。林素问这才注意到他的反常,看着他的背影,诧异地对舒嬷嬷道:“这小子病了吗?”说罢她摇摇头,钻进车内,开始想和叶宗师接待魏国公主的事情。

关于魏国公主的传闻,林素问是在先生宣布了长安书院的弟子要参加这次外交活动后,从大家的议论中得知的。

原本林素问对那位公主并无多大好奇,她也是公主,想着自己也不过如此,便觉得公主们除了年纪不一样外,其他的都一个样吧?可不听不知道,听了便犯愁起来。传闻中这位魏国公主有着极其不平凡的经历,她的亲生母亲是歌姬出身,入宫后凭借自己的本事坐上了皇后之位,而且自打她母亲入宫,后宫中便再无子嗣繁衍。更奇妙的是,已经成年的皇子竟然在垂钓时失足溺死,整个后宫只有那位魏国公主舜华独一个。皇后努力想要再怀上龙种,得偿所愿地还真就怀上了,没想到在生产的时候大人小孩一个都没有保住,皇帝抑郁成疾,不想突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