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8/28页)
子言夸张地“哦”了一句,“原来你就是林尧的哥哥啊?真是想不到!”
林禹淡淡地笑一笑,“你和他是同班同学吧?”
她的声音小到不可思议,“我和他只是小学同班过……”
“原来你和阿尧只是小学同学?我还以为你们是高中同学。”他好像也很惊讶,“我看过一张你的照片,你的样子好像没多大变化。”
子言哑然失笑,莫非他是指那张小学毕业时拍的集体照?林禹的眼力也未免太好了点,这还叫没多大变化!敢情她这么多年白长了,连一点女大十八变的进化都没有?
忽然就有了开玩笑的念头,她笑着说:“仅凭一张小学毕业照你就能认出你弟弟的同学,这也实在太火眼金睛了,难怪能分辨得出上百万年的石头。”
林禹也笑,“我的眼力还没修炼到那地步!老实说,我见到的是一张你的2寸免冠标准照,”他回忆了一下,摇头说,“只不过那张照片上的你剪着短发,所以第一次见面,我还有点没对上号。”
2寸免冠标准照?子言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摇一摇头,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林尧手里会有一张这样的照片,而且还会拿给自己的哥哥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子言脱口而出。
“去年吧,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林禹的唇角微微扬起,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得柔和,“那时阿尧刚到北京不久,就生了一场病,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院,我母亲很担心,一直在他身边陪护。”
子言心里渐渐泛起辛酸惆怅的滋味,她垂下眼帘,手指抠着衣服上的一枚菱形牛角扣不停摩挲,搓得整个手掌都开始发热。
“当时我还在大连,请了假去看他。正巧碰上有个女孩子也坐飞机来探病,”林禹愉快地笑笑,“我母亲觉得那女孩的心意很难得,而且更难得的是才貌出众。”
是苏筱雪。子言的喉头有些发紧,连嗓子眼里都全是苦味。
林禹看了她一眼,“不过阿尧却是个闷葫芦,一直抱着本专业书看,连打吊针都不肯放下。”
她并不知道这话用意何在,只是盲目地点一点头,“林尧真用功,难怪可以一直这样优秀。”
他脸上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接着说:“直到有一次他睡着了,我无意间翻开来看,才发现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心里一阵热又一阵凉,有些像风寒要发作的先兆,子言紧紧握住拳又松开,握住又松开,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林禹转过脸去看大银幕,像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般平静,“那张照片的边缘并不齐整,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背面还有一点胶水的痕迹。当时我就觉得好奇,阿尧为什么要把一张残缺的女生标准照夹在书里,成天放在枕边。”
她霍然抬起头来,银幕的光影投射在林禹的脸上变幻莫测,恍惚中,她几乎要错认为是自己日夜惦念在心里的那个人了。电影早已开场,谁知道它到底在演些什么,炮火硝烟,英雄美人,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统统都跟她没关系,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的名字能打动她,能让她心如雷震,泪如雨下!
有氤氲的热流涌出来,她知道自己哭得很狼狈,却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她勉强擦干净眼泪,感觉有一根睫毛倒刺进了眼帘,有点扎扎的痛痒。
林禹很风度地递给她纸巾,什么话也没说。
电影快散场的时候,子言揉着眼睛说:“这电影还蛮感人的,我都忍不住哭了,你不许笑话我啊。”
林禹立刻点头赞同,“刘德华这么拉风地去送死,换了我是吴倩莲,我也得哭。”
子言红着一双眼狠狠瞪了他一下,忽然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最感人最感人的电影。
外面大雨滂沱,车辆来往驰过,无数水花四溅。车灯穿过夜雨织成的水幕,密雨如珠,络绎不绝。
林禹为她打着伞,伸手拦了一部出租车。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了,谢谢你。”子言客气地说。
“你要真感谢我就叫我哥吧。”林禹玩笑似的说,“早晚都要叫的。”
她的脸一直在发烫,用手掌贴着有些凉意的玻璃,假意看向窗外。这场越下越大的暴雨,冲刷干净了视线可及的一切物事,包括她淤积已久的心,就连玻璃也渐被手心的温度捂热。她呵出一口气,车窗外的景致立刻变得模糊。
“雨真大。”她故意感慨,转移刚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