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第27/62页)
不如酒……
朱明月记得曾经也有一个人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就这样,凤于绯和沈明琪在上城住了下来,被安排在靠南面萝芙木开满的位置,是拥有两座抱厦的五间正房,离朱明月住的楼阁不算远。
凤于绯借口观赏正房北面园中的果树,留下沈明琪一个人在屋里,就让玉里领着他去修勉殿东侧的小暖阁找那九幽。当着玉里、乌图赏的面,凤于绯指天画地说了一番朱明月对勐海死心塌地的假话,然后眼巴巴地问那九幽,是否要安排他回武定州了——
那九幽的回答:“不急。”
的确是不急,一切都不妨等祭神侍女完成出使,回曼腊土司寨后再说,或者,永远都不用再说了。
此时此刻,却不仅是凤于绯一个人心神俱丧,在沈明琪和凤于绯离开小楼后,躺在软榻上小憩的朱明月也不好过,她并没有因为摆平了凤于绯而松口气,而是陷入到一种纷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思绪的关键,都围绕着那九幽给她的这块“传国玉玺”。
在她心中有三个巨大的疑团:
那九幽怎么想到传国玉玺的?
那九幽为什么让她把传国玉玺带回曼腊土司寨?
那九幽打算怎么让她跟那荣说,这传国玉玺是真还是假?
如果朱明月告诉那荣这传国玉玺是真的,不就等于直接将建文帝身在勐海的事实暴露给了那荣?那荣在确定了这一惊天大秘密后,会怎么做?上报朝廷?隐匿不发?还是……同流合污?而朱明月又怎么自圆其说这块玺印的来源?还是说,跟那荣说这玺印是假的?那她带回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不对,等她回土司府的时候,她的身份就不再单纯是祭神侍女了。那荣如何狡黠,也不会想到朱明月来曼景兰一趟,居然摇身一变倒戈了!
事实上,连朱明月自己都觉得这很可笑——如果那九幽这么做的目的是借此告诉那荣,往勐海送奸细这个计划失败了,直接将祭神侍女一行人软禁起来,或者遣送回曼腊土司寨,不是更能说明问题吗,何必费这么大周折?还几乎杀掉了所有土司府来的影卫,将勐海与澜沧的关系闹僵。
朱明月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九幽这纯粹是要戏弄那荣玩,并以此为乐。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澜沧土司府,那荣和刀曼罗一定正闹得不可开交,一旦朱明月以投靠勐海的这种身份回去,很可能让这两夫妻暂时放下仇恨,携起手来,一致对外。
还是说,那九幽这么做,是因为即将要有什么大动作?而那荣也将因此无暇他顾,威胁不到勐海?
会是什么呢……
朱明月枕着靠垫在软榻上辗转反侧,然而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另一件与她关系不大,却又不能不去想的事,同样在困扰着她——曼景兰太平静了。
从她七月初八来出使,今日是七月十三,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据她在中城、芒色寨子、上城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除了沿途有武士把守森严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调兵防守的筹措。
这不对劲!
黔宁王府发兵在即,从东川赶赴而来的朝廷二十六卫羽林军也将不日抵达——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兵力,澜沧那边事不关己、作壁上观也就罢了,首当其冲的勐海又在耽搁什么?这是一场几可预见的亡族之祸!那九幽曾经不遗余力地让人大肆抢掠茶商,又公然杀戮朝廷的卫所军士……种种恶行在前,勐海势必要有足够的底气和胆量才能面对接踵而至的重罚,难道还心存侥幸,希望朝廷对其宽大处置?
还有,前段时间在澜沧,土司府的神祭堂出了大乱子,又有十三寨中的村民、牲畜感染了瘟病,祭神阁内地位崇高的大巫师更是几经替换,其间连土司夫人都离府了……澜沧发生了这么多事,勐海却丝毫没有什么表示!
有什么比削弱澜沧更重要?有什么比备战更重要?
从她来到曼景兰,一直就有种不安,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不安在加剧。到底是什么让她产生了这种感觉?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数个疑问,胶着在她脑海里,不仅睡不着,反而愈加清醒了。在外间伺候的玉里听到她频频翻身的动静,不由得隔着帘子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
“是不是天太热?要不……奴婢给你倒杯凉茶,或者给你打扇?”
勐海的暑季的确很热,大大的太阳,潮湿闷热的空气,但寝阁内搁了三个冰盆,凉丝丝的气息还泛着白烟儿,受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