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天戮剑,昔日我能用你杀我想杀的人,今日我也必用你来救我想救的人!我是血肉做的人,你是破铜烂铁铸的剑!蔺苍玉将你给了我,该怎么用就是我说了算!我为你主,岂由你来做我的主!”

语罢,珑玲将全身灵气灌注至指尖。

刹那间,似有天雷怒吼,风雨涌动,不肯为她所用的灵气,不肯回应她召唤的剑,俱在此时震颤。

珑玲撕裂那道无形的阻碍,整颗心也仿佛在此刻撕裂。

那些尘封的情感,曾以为已经忘却的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在这一刻,随着剑灵之境的破天暴雨灌注进她空洞心脏——

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

小心翼翼藏起伤口时的不安与期待。

躲在门后窥探蔺苍玉照顾蔺青曜时的羡慕。

还有……她在第一次抓捕梅池春的途中迷路,以为任务必定失败,却又在下一刻柳暗花明,看到那少年噙着笑蓦然出现在他眼前时的救赎。

每一次的相逢,既是生死一线的交锋,也是漫长无趣的时光中唯一鲜活的颜色。

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他。

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意她有没有吃东西,为什么有人把她包得破破烂烂的云吞当做宝贝,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看着她,注视她,看得她无所适从,方寸大乱。

就连天戮剑切开他喉咙时,他也没有错开视线。

温热的眼泪从珑玲的眼眶中满溢而出。

迟到十年的痛苦如洪流来袭,将她整个人尽数吞没。

剑灵之境暴雨如注,像是久旱过后一场无止境的大雨,要弥补这些年来一滴也不肯落下的吝啬。

“还给我!把属于我的灵气还给我!!!”

几近失声的嘶吼在雨中回荡。

对珑玲而言漫长得仿佛一生的时光,对死生冢后山的其他人来说,却只是短短一瞬之间。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面巫偶望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少女,只见覆剑的那一缕「太阴寒水」缠绕而上,从一股水流暴涨成一条苍蓝色的水龙,在整个荒山中横冲直撞,直直扫向山下赶来的那千余名巫山巫者!

师月卿立刻便要出手。

现在的局面,唯有身为四境的她出手才有一线胜算!

但被儒家弟子擒获的摄魂巫者反应更快。

他得了梅池春的命令,但凡今日儒家兵家败了,他也活不成,他虽说在巫山位列山鬼之位,也只是求生,而非忠于巫山,现在性命捏在儒家手上,当然卖力。

在他操控之下,得到了梅池春所有能力的无面巫偶,简直是他平生所见最强的巫偶,莫说一个师月卿,三个师月卿加起来也不在话下。

不过顷刻,两方战局几乎碾压式的结束。

一方巫山巫者死伤无数,余下巫者皆俯首跪地,彻底放弃抵抗。

另一方的师月卿重重砸在石壁上,试图脱身,下一刻就被本命字诀定住,动弹不得。

苍蓝色的水龙在整个死生冢上方盘旋一周,纯粹的「太阴寒水」之气充盈着整个苍穹。

在场的儒、墨、兵三家弟子望着那悍然磅礴的灵气,怔然之中,其主人的身份已昭然欲揭。

天道之下,世无其二。

师月卿看着那个手执天戮剑而来的身影,少女步伐沉静,从她身旁越过,沉甸甸的剑身裹挟着冰冷杀念,落在了山鬼的肩上。

少女黑白分明的瞳仁扫过被一名儒家弟子背着的梅池春,又收回视线,出声道:

“解开摄魂术式。”

“解解解马上解——”

山鬼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两个比巴掌稍大一些的巫偶。

“块头大的是尉迟肃,高的是梅池春,他们魂体附在这个上头,不过摄魂术式不是儿戏,没有刚取出就立刻塞回去的……司狱大人剑下留人!两天就好!只要我解开术式,两天之后,魂体会自己回到身躯里的!!”

贴在他动脉上的剑锋终于移走,山鬼脚下一软,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

怎么回事?

他没死?

这位司狱大人杀伐决断从不手软,他把她惹恼至此,居然没杀他……

“珑玲姑娘!”

汲隐刚刚赶到,见到的就是珑玲一头重重栽倒在地的模样。

原本是为珑玲隐瞒身份,前来兴师问罪的汲隐脚步一顿,怒目道:

“愣着做什么!还儒家君子呢,君子只扶你们自己人啊!”

周围的儒家弟子这才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匆匆忙忙上前。

“……怎么这么重!”

“真的,看着这么瘦,怎么比铁人还重啊!”

“不行不行,再来两个人!”

“所以我说你们酸儒没用,让开,我来——”

汲隐在儒家弟子的瞩目下,伸手穿过珑玲的背和腿,发力的一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