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第2/3页)
眼看说不通,媒人气极,只道迟叙念书念傻了,白送上门的便宜都不占。媒人将这些话尽数告诉后母,后母暗忖,这个迟叙倒是与寻常的穷酸秀才不同。可再特殊,他也翻不出风浪,元滢滢嫁给他以后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后母私心不想元滢滢嫁得好,元滢滢高嫁,定然记恨她和元父。想到自己会向元滢滢低头,做卑躬屈膝状,后母便浑身不自在。后母宁愿元滢滢日子过不下去,灰溜溜回元家,她会从手指头缝中漏出来一点,看元滢滢感激涕零。但她决不能接受处于低位的继女,有一日能翻身坐在高位上。因此,元滢滢只能低嫁。
后母在媒人耳旁低语,让她再去找迟叙。
媒人再次登门,这次换了说辞。只说元滢滢曾在书坊见过迟叙一眼,从此情根深种,非君不可,媒人已将迟叙所言尽数告知,可元滢滢坚持,她直言若嫁不得迟郎,恐怕会郁郁寡欢,再不会留恋世间。
听到元滢滢寻死觅活,迟叙皱眉,他之前只觉得元滢滢脑筋简单,以为有情饮水饱,现在发现她拎不清楚,竟以死相威胁。迟叙越发不肯。他不急于娶妻,不会因为有人要嫁便心花怒放,何况元滢滢脑袋不清醒,娶了以后家中会雪上加霜。原本迟叙一个人,日子虽苦,但他有书看,勉强自得其乐,倘若来了一个整日只知情情爱爱的小姐,以后家中混乱可想而知。
媒人没想到,她言尽于此,迟叙竟不肯松口。她得了后母的命令,必须办好此事。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知遇到了迟叙,比登天都难。
媒人事先得了后母十两赏银,便道若是迟叙肯去赴约,便给他二两银子。迟叙摇头,口中非说不肯,而是道:“二两不够。”
媒人惊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视金钱为粪土,怎么你如此爱财?”
迟叙道:“我不爱财。但家中米面均需有银钱才能买。”
媒人只好加价,直加到七两,迟叙才肯松口。他观媒人神色,想必她得了赏银,能拿出七两已到了最多,再加便会惹急了她,总要留些余地。
迟叙应了好,便要同媒人离开。媒人连忙拦住,看迟叙身上穿的夹袄补丁摞补丁,一副穷酸模样。媒人在迟叙身上舍了太多,定然要促成婚事,心气才平。她忧心元滢滢看不上迟叙,虽然他生得好,唇红齿白,但一身单薄的夹袄,褪色的长衫,寻常女子见了难免生出退意。
迟叙闻言皱眉:“你不是说元家小姐对我一往情深。既如此,她怎会在意我的穿戴。”
媒人顿时心虚,因为那些话都是她胡编乱造,用来骗迟叙的。她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前去赴约总该收拾体面。
迟叙略一点头,去翻看箱子中的衣裳,无一件是没有补丁的。媒人无法,只得又拿出二钱银子,替迟叙从头到脚制备了新行头——簇新的棉袄、长褂、皂靴。
待迟叙换了衣裳出来,媒人眼前一亮,因为丢了银子而生出的心痛微微散去,笑道,依照迟叙如今的模样,莫说官家小姐,连公主都娶得。
迟叙没被吹晕了脑袋,直言:“公主嫁穷书生?你别说笑了。”
媒人摇头,暗道迟叙果真是念书昏了头,连奉承话都不能使他展颜,依旧是一副严肃面孔。不过才子佳人的话本中,富小姐最爱书生这副清高模样。
隔着珠帘,元滢滢同迟叙见了面。她问迟叙念了几年书,日后有何打算。迟叙声音清越,坦言要进京赴考,先得中举人,再入仕途。元滢滢忧心,说听闻京城考试难熬,三天考试,吃喝拉撒睡都蜷缩在一间小房间内,被子单薄,吃不上热乎饭菜。身子不好的学子连一天都撑不过去,就被人抬出来。如此辛苦,迟叙当真能受得了吗?
迟叙道,寒窗苦读十年都可受得,怎么三日之苦就熬不得。
他声音笃定,听得元滢滢心口砰砰直跳,顿觉这便是她要寻找的人,有宏图之志,不安于现状。元滢滢寻过书院的夫子,每次课业考试,迟叙都是头筹,从无例外。他是一定会得中的,不过早晚而已。
迟叙和元滢滢先前的夫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吕西翎有万贯家财,不需他打拼便能轻易得到一切。元滢滢嫁给他能立即享受富贵,但有一点不好,便是吕皇商在,富贵在。吕皇商故去,富贵便随之消散,吕西翎守不住家业。而迟叙不同,他一无所有,但他勤奋努力,才学出众,他得到的富贵稳如泰山,不会动摇。
元滢滢见他衣着干净整洁,身上虽无玉佩等挂饰,但气度出类拔萃,宛如朗朗清风。元滢滢柔柔颔首,同意了这桩婚事。
在媒人三寸不烂之舌的撮合下,终于说动了迟叙,成了二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