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来抢就好了。(第6/7页)

即使再忙,她还是抽出时间,把自己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做过的,又或者是想做却始终没机会做过的事情,全部都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实现了。

她跟他说起燕西,说起羌戎,说起燕云十六州,说起大穆。

那些承载着她理想与志向的话语,她都曾反复在他耳畔叮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回避去想那些问题,但如今,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就让很多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明明陈浩言比邱鸿振更有优势,还是有些人为了“万无一失”设计邱家二郎,让邱鸿振彻底与工部尚书之位失之交臂。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作为一个母亲,她爱护自己的孩子;可作为一个掌权者,她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天狩十二年春,海棠遍开,春风送暖。

不过是一场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大朝会。

满朝文武早早起来,穿戴好自己的朝服,乘坐马车前往皇宫,沿着通明的灯火,穿行于冗长宫道之间,最后抵达金銮殿。

天还没亮,金銮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有臣子低垂着头闭目养神,等待着朝会开始;

也有臣子活动着冻僵的手脚,免得一会儿殿前失仪。

有人的视线不经意掠过上方,又随意挪开。

可下一刻,那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又慌忙挪回视线。

自景元二十六年冬,霍太后开始摄政后,她就在御座之后增设了一个宝座,开始了自己长达十二年的垂帘听政。

几乎所有臣子都习惯了霍太后的存在。只要一抬头,不仅能看到端坐在御座上,渐渐长大的陛下,还能看到那端坐在垂帘之后的霍太后。

可现在,那垂落的黄色纱幔……

被撤去了。

当第一个人发现不对后,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朝臣都发现了不对。

原本还有些喧闹嘈杂的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一直到有内侍鱼贯而入,用尖锐的嗓音道:“陛下到,太后到。”

季衔山如往常那般走上台阶,端坐在御座上。

他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袖口,随意扫视下方,却发现下方的朝臣都在呆愣愣地看着上方。

季衔山心中疑惑,跟着偏头——

他面上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惊诧来。

“母后……”

霍翎袖口一甩,端坐在宝座之上,她没有看季衔山,只是对一旁的内侍道:“时辰到了。”

内侍看看霍翎,又看看季衔山,满脸为难。

季衔山眼中有种被刺痛的情绪。

他又叫了一声:“母后。”

霍翎道:“皇帝,该上朝了。”

季衔山昂着头,倔强地与霍翎对视着。半晌,他率先败下阵来,挪开视线,望向下方的朝臣。

朝臣左右张望,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娘娘,这是否与规矩不合?”

无需霍翎亲自开口,已经有人开口予以反驳。

面对一位临朝称制多年,威望深厚的太后,很难用所谓的规矩来约束她。

她是大燕第一位摄政太后,在她之前,大燕没有过任何一个先例。

朝臣所能追溯的先例,都是前朝的老黄历了。

两方人争执不休,直到又有人开口问:“娘娘以前都是垂帘听政,为何要突然撤去帘子?”

这才是众人真正在意的地方。

撤去帘子和不撤去帘子,中间看似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政治上的东西从来都不能往简单了去看。

现在太后撤去帘子,朝臣没有任何反应,那以后太后想要挪一挪椅子的位置呢,想要更改自己的朝服制式呢,想要穿着冕服进入太庙祭祖呢?

这是一个简单的举动。

更准确地说,这是太后针对朝臣的一次试探。

大朝会热闹得就跟街道集会一样。

反对派据理力争,中立派犹豫不决,太后党极力支持。

金銮殿上方,身为当事人的霍翎和季衔山却都沉默不语。

良久,季衔山轻声开口:“这就是母后想要的吗?”

霍翎道:“有资格参加大朝会的臣子,都曾亲眼目睹过我的真容,垂帘的意义在哪里。我从坐在这里第一天起,就认为这块帘子碍眼,但这块帘子还是存在了十余年。”

季衔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侧过头,再次与霍翎对视:“母后撤去的,不只是一块帘子吧。”

“是吗。”霍翎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温和地安抚道,“皇帝,不要多想。”

季衔山唇角微微颤抖,他很清楚,他无力阻止这件事情。既如此,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颓然地坐了回去,霍翎却还在看他。

——新帝大婚之前,军国大事,兼取皇太后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