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反算

接上话。萧云彰不敢懈怠,按每桶五百斤茶油量,备了五百桶,足足装满三大船,寻个黄道吉日,辰时自临清码头启程,星夜不停,一路无词,一日行至沧州,眼看再过天津、武清与通州,便抵达京城。

萧云彰命停码头,交人看守,他则于冯十八、陈珀及萧荣,上得岸来,四处闲逛。因是四月半后,景致大好,寻了一家酒楼,临窗而坐,点了驴肉火烧、羊汤、肉圆、烧鸡、各种时令鲜蔬,一道茄子饼点心,一坛竹叶青酒。萧云彰边吃酒,边望窗外,不远有个仵清池,如碧玉透澈,听闻池内有白鱼,擅化龙形。

一对父女怀抱琵琶,过来问可要听曲,萧云彰点了一折鸳鸯楼。唱得尚可,唱毕,陈珀赏银子,父女俩千恩万谢去了。用过饭,去观音庙烧了香,眼见天边彩云齐飞,这才不紧不慢往码头走,忽见萧华迎面而来,看见他们,忙走近禀道:“有九个壮汉一个小娘子,要上我们的船,搭乘至天津下。”

陈珀道:“驱撵便是。”

萧华应诺要去,萧云彰想想说道:“让他们上船,我倒要看他们意欲何为!”几人上船,那群人过来作揖见礼,小娘子则道个万福。萧云彰盯了她看,看得她假意羞涩低头。

陈珀道:“我们在岸上买了五六坛酒,驴肉火烧,今夜月色清亮,不妨一起吃酒赏景。”

一众道谢,坐于船尾,把酒言欢。萧云彰则捏了酒壶及盏,一人坐船头,开始缓缓驶行,水烟升起,如煎盐叠雪般白茫茫一片。忽听身后有脚步窸窣,回首看,是那小娘子,穿件半新不旧的白布衫儿、一条水红裙子。萧云彰浅笑问:“你不与他们吃酒,跑我这里来做甚?”

小娘子坐他身侧,抚鬓扮风情道:“他们吃酒后言谈粗鄙,不如这儿清静。”

萧云彰道:“我粗鄙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娘子瞟他,挑逗道:“爷斯斯文文的,我不信哩。”萧云彰放下酒壶,一手揽她过来,小娘子欲拒还迎,萧云彰一把将她抱起坐在膝上,小娘子假意挣扎两下,就贴他怀里不动了。

萧云彰斟酒,喂她吃了口,笑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做甚么的,怎与那些鲁汉厮混一起?”

小娘子道:“我姓李名霞儿,天津李家镇人氏,做些丝线生意糊口,他们是我同乡,一路行走,有个依靠。”

萧云彰问:“你的夫哩?放心你一个美人儿在外行走?”

小娘子吃吃笑道:“那短命鬼,早转世投胎做人了。这位爷姓甚名谁?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萧云彰道:“我姓冯名十八。”

小娘子道:“这名儿与爷不配。”

萧云彰笑道:“名贱活得久。我从京城来,往京城去。”

小娘子问:“做甚么哩?”

萧云彰道:“讲出来吓死你。”

小娘子道:“那我也想知哩。”

萧云彰道:“我们替宫内运送灯油,足足三大船,桶量上万斤。”

小娘子道:“原来爷是做的大买卖。”欲要起身,腰肢被胳臂箍得死紧,动弹不得,说道:“我想小解,爷让我去去再来。”

萧云彰笑道:“就在这里解。”

小娘子道:“那成何体统,臊死了。”

萧云彰道:“无碍,你陪我春宵做一夜夫妻。”

小娘子道:“我发中的簪子要落了,容我整理。”却发现手腕被他抓握反剪背后,急了问:“你要做甚?我若喊叫,他们不饶你。”

萧云彰取出汗巾子堵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拔下她的发簪,丢进盏里,听得酒水咝咝声,清冽颜色变得乌黑。他笑道:“一杯毒酒断肠人。”小娘子身子乱扭,嘴里呜呜。

萧云彰愈发按死她不得动。一个大汉探头往外张望,见那小娘子坐男人怀里,二人紧紧相偎成一人,发丝散落男人半肩,举止不雅。遂缩回头,附耳另个虬髯大汉嘀咕,虬髯大汉面色铁青,陈珀又开了一坛酒,给他们盏里倒满。

萧云彰道:“我问你话,只管点头或摇头,若不肯说,把这盏酒吃了。”他问:“萧尚书派你们来的?”小娘子点头。

他问:“命你们劫油杀人,不留活口?”她点头。

他问:“油劫到哪去?天津?”她摇头。

他问:“武清?通州?”她皆摇头。

他忽问:“清平县?”她点头。

他问:“十四年前,运送灯油车在清平县遭匪徒劫掠,可是你们所为?”她大惊摇头。萧云彰端起酒盏,欲往汗巾子上倒,她忙点头。萧云彰冷笑,取出一根麻绳,将她五花大绑,抱起丢进中舱里,再走向舱尾,与陈珀冯十八同坐。虬髯大汉见他独来,问道:“小娘子哩?”

萧云彰笑道:“被我折腾没劲了,实在无用,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