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收伏

接上话。薛京见无人应声,愈发骂个不休,直骂得:东洋海水难洗满面羞。然假山石内,黑漆漆不见动静。若此刻他收手,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还尚有一线生机,偏他仗了大老爷持重,有好身手,被酒劲催出狂性儿,将腰间短刀一拔,握在手里,往洞口而去。

说实迟那是快,一根粗棍,狠狠击打他的后背,薛京吃痛,短刀落地,一条麻袋兜头而下,七八只手紧上,把他手脚捆严,嘴堵实,塞进麻袋,袋口绑住,福安喊道:“大胆贼人,国公府也敢翻墙夜闯,看我等打折你的手脚,再拿去报官。”

薛京口不能言,呜呜直嚷,薛忠等几,平日受够他的盘剥,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食其血肉,不由分说,持棍便打,一棍一棍,福安冷眼旁观,数了十来下,正要阻止,眼角余光睃见,山洞内闪出个人,唬了一跳,待细看,竟是五爷萧任游。

他忙命众人住手,一齐作揖见礼。萧任游沉脸问:“闹哄哄的,你们在这里做甚?”

福安道:“我们抓到个毛贼,打了几下,要关进柴房,明日押去衙门受审。”

萧任游道:“方才骂声不绝的,可也是他?”

福安回话:“一点没错。”

萧任游咬牙切齿道:“王八羔子,敢骂我祖宗,声声不堪入耳,看我打不死你。”抢过薛忠手中棍子,没轻没重,劈头盖脸一顿好打,眼见那袋内,先还在挣扎,后直条条了。

福安等人不敢劝,直到萧任游虎口麻胀,浑身乏力,方扔了棍子,扬长而去。

福安等几一拥而上,解松袋口,露出薛京惨状,但见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头骨处碎裂,碗口大的洞,脑浆污血肆流。

福安伸手探他鼻息,半晌道:“死透了!”众人唬得魂飞魄散,乱做一团,薛诚薛全瘫坐地上,哭道:“该如何是好?我打他两棍子泄愤,未想过真要他的命。”

萧勤也道:“这尸体如何处置?大老爷那处,又该如何交待?”

福安喝道:“慌甚么!我们平日被罚,十几二十棍也没死,怎地薛京这般不经打,你们七八棍,就把他打死了?还是习过武的人。”

众人道:“是呀!不该这么不经打。”

薛忠道:“哥的意思是?”

福安道:“他的死,与我们无关,是五爷打死的。”

众人面面相觑,薛忠道:“我们这般告诉大老爷,他一定护短,反要拿我们见官,撵出府去。”

福安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你们闭紧嘴,谁问你们,只说一概不知,日后也不许再提。”

众人连忙给他作揖表感谢,薛忠道:“此事办成了,日后我们皆听哥的。”

福安道:“先把尸体抬到废院,暂时搁置,幸得天冷,三五日无大碍。”

薛忠一众,复又将袋口系了,抬起便走,福安走两步道:“我小解去,你们先走。”

薛忠道:“哥你快些跟来,我们渗得慌。”

待他们走远,福安潜身匿在老松树后,直勾勾盯向假山洞口,果然不多时,一个妇人现了身,一溜烟走了,还道是谁,竟是七爷的正妻卢氏。

翌日,萧肃康上朝,寻不着薛京,大骂一通,命薛忠跟轿而去。

福安待他们走后,往酒肆里,花二两钱,买了一斤红烧羊肉、一只糟肥鸭、一尾蒸黄河鱼,一根煨烂的咸䠙膀,两份油渍渍点心,一坛美酒,回府后,用碗盘小心装了。待到晌午,他一手拎食盒,一手提酒坛,前往客院,拜见门客郭铭。

再说林婵,上船到二层,她和萧云彰一间舱房,房内大床一,铺盖簇新褥被,床头小几一,置博山铜炉一,洋漆盘一,茶壶盏杯锡瓶一套。床尾如意桶一,床侧脚凳一,正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月楼和小眉打来热水,伺候她洗漱。月楼道:“九爷在甲板上,遇见两个相熟的同行,一个是卖棉花的贾员外,一个是收古玩的孔掌柜,底舱搭了小戏台,他们一道在那处闲坐。”

林婵听了,不做声,只拉着小眉打双陆,月楼笑道:“我也好打这个。”

林婵不理,自顾掷骰,走棋子。月楼随意坐脚凳上,托腮看她俩玩。林婵精通双陆,打了两把,两把皆赢,小眉不肯再来,月楼兴致勃勃道:“我来和奶奶打。”

林婵说:“我脖子发酸,不想打了。”起身往舱房外走,月楼、小眉急忙跟在后。

林婵搭伏栏杆,但见河水翻卷,激浪拍打,乌云欲落,白鸟衔鱼。听得下层隐约传来歌声,唱道: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

林婵想,妙哉呀!此曲甚是应景,点的就是那奸商。

恰此时,四五船工抬个孩童,走到栏杆处,呼喝要将他扔下去,那孩童,大声呼救,林婵不忍,问道:“他犯甚么事了?要丢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