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第2/3页)
她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去了宿阳,一个留在朝鹿。
商溯在宿阳需要面对质子间的争斗,心性被磨砺得更加狠辣。商泓独占母亲注意力,身边没有兄弟姐妹,根本没有人跟他勾心斗角。
他们年幼时感情很好,但是分别多年,兄长已经变成了他记忆里的符号。面对前来与他夺位的兄长,他没有拿出正确的应对。
诚然,商泓有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
比如兄弟相斗会导致武国分裂,比如他虽然有为王之心但是遵信守诺,又比如他敬重兄长,不愿兄弟阋墙……然而再多的借口也无法掩盖他真正的心。
母亲也在对她自己失望,她发现了自己的失误,让他上了战场,但没有教他如何应对内部争权。
她一开始登位时便极其强势,因为是旁系继位,所以她十分注重对宗亲的打压和平衡,谁敢于冒头,那么就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她可以给他们权,前提是他们必须听话。
因为打压得太到位了,母亲除掉了所有不利于她的因素,导致商泓生活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里。
商泓当时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坦率承认自己想要做武王,承诺如果兄长愿意居于辅佐之位,那么一定会厚待他。要么直接拒绝武王之位,甘心当一个忠顺的公侯,从此老老实实盘起来。
结果他一个都没选,不上不下。
武国不需要一个不上不下的王,也不需要一个不上不下,似忠非忠、似顺非顺的公。
因为他的失误,他没有登上武王宝座。
因为他的失误,兄长登上王位后既不能放心地用他,也不好直接杀了他。
元慈出生后,兄弟二人的关系有所缓解。
他表了忠心,兄长也放缓了态度,让他去北边儿带兵。他打了胜仗,兄长对他不吝嘉奖。
商允出生的时候,兄长亲自来了,笑着给他的孩子起名,道:“单名‘允’,如何?”
商泓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是个好名字,多谢王兄。”
至此之后,他终于放下了心,坐稳了忠顺公的位置。
但他还是有所不安的,多年以来,他在外当差的日子居多,有意无意地远离着朝鹿这座代表着武国至高权力的都城。
他的识趣得到了兄长的回应,一晃二十载过去,人人都道,武王兄弟二人感情甚笃,武王对自己同胞弟弟的信重一如往常。
他们是贤君忠臣,是兄友弟恭,小心地把握着行事的度,不远也不近,保持着一个让对方都舒服的距离。
今后的几十年,他们也应该这样过下去,直到武王老去,培养出下一代合格的王,然后传位,忠顺公也该一直谨守着臣子的本分,成就一段能写进《武国策》的正史佳话。
可是事情偏偏就这么突然。
武王死了。
大哥死了……
这句话一直在商泓的脑海中盘旋着,一直到抵达朝鹿看到兄长完好无损的尸体,他才回过神来。
赵素尘已经是一身素服了,她正看着他,于是他眼中的泪就这么滚了下来。
就像当初兄长归国,他心情复杂,但并非没有喜悦。如今看到兄长的尸体,眼中泪水落下是因为他在作戏吗?悲哀从心底蔓延了上来,可是很淡。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当年天下局势在伐梁之后陷入了平静,现在的天下局势乱成了一锅粥,稍有不慎就会波及武国。
二十年前,商泓思考兄弟相斗是否会导致武国政局分裂,更多是因年少无知而产生的近似于自欺欺人的“借口”。
现在这不再是借口,他主持着丧仪,心中真的在想,如果他要争王位,是否会对武国产生什么冲击。
此念一产生,商泓就知道,他的心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再也回不到大哥还活着的时候了。
要是悯儿成为了武王,他不会服她。
她是稚子。
他能忍受自己输给大哥,但不能忍受自己输给年幼的侄女。
他不是赵素尘,尽管他也疼爱悯儿,可是这份疼爱只能支撑他年年送她生辰礼,可以让他每到一地都给她带去稀罕玩具,他当然也会教她骑马练枪,要是她再大一些,他会很愿意带她去军队历练。
前提是,他们的关系还是叔父和侄女,而不是臣与君。
大哥的灵柩被投入地宫,商泓看到赵素尘脸色苍白,丧仪结束后似乎一下子站不住了,是被人扶走的。
他有一瞬感到微妙。
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妹,比他这个亲弟弟更加伤痛。怪不得大哥如此信任她,满朝文武,只有赵素尘得王令可以随意出入王宫,大哥对她的信赖远超过他。
等第二日商泓再见到赵素尘,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与他一起商议王位继立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