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5/7页)

江芸芸学过这段历史,也跟着点了点头。

“君子发身,以科目为重。重科目,所以重斯文也,重斯文,所以为天下国家计也。”黎淳继续说道,“程子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

江芸芸没好意思说这段引经论典的话没听明白,挠了挠脸,黎淳睨了她一眼,话锋一转。

“所以今日开始你先学论语。”

江芸芸点头。

“论语,记孔子与弟子所语之言也。论,伦也,有伦理也。语,叙也,叙己所欲说也,我们今日就学第一章 ,学而。”

江芸芸翻开手中崭新的书皮。

这是之前拜师时候给的,也是黎循传花了两日默出来的新书,书皮崭新,书页丝滑,连着字迹都还带着墨的清香。

前面的黎淳已经开始读了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江芸芸也跟着韵律,摇头读了起来。

“朱子赞其‘入道之门,积德之基’,此句既能分成三部分看,也能连成一个意思……”黎淳教书格外细致,等江芸芸把这句话念到流畅时,便开始一字一句地解释着,中间穿插着市面上流通的各家注释,又一一为他分析对错,缘由和切入点。

单这一句话的解释,竟教了两炷香的时间。

江芸芸有些听不太懂就模模糊糊写个意思,等课后再去问。

黎淳停下来喝了喝水,看了一眼奋笔疾书的江芸芸。

她手里捏着一根从厨房拿来的细炭笔,嫌宣纸太软,还特意选了便宜皮厚,不值钱的呈文纸,时不时涂涂写写。

“你用木炭在写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自一开始讲课,江芸芸就开始低头苦写,头也没抬几下。

江芸芸抬头,手里的笔还没停下来,一心两用说道:“老师上课说的那些问题,我觉得有用,先记下来,晚上再温习一遍。”

黎淳踱步上前,看着她密密麻麻的字,只大部分的字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而且几行字歪歪扭扭,瞧着要往天上飞。

他下意识皱起眉来。

“我这个等下课之后会仔细修的,课上信息量大,我想着都记下来,回家再温故知新的。”江芸芸解释着。

黎淳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虽然那些字缺胳膊断腿,但是连起来看也能猜出个所以然。

江芸芸写字速度不慢,基本上几个主流注释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不经意说出口的几个关联句子也都写了个大概,但在后面打了一个标记。

“打标记做什么?”黎淳问。

江芸芸不好意思说道:“有点没听明白,想等会先翻翻书。”

黎淳把纸还给她,淡淡说道:“听不明白直接问,你回去的功课很重。”

“两百个大字,复习今日的功课,温习明日的功课,对了我还打算自学一下其他书本,还有功课吗?”她掰着手指数。

对面的黎循传吓得咳咳几声。

江芸芸不解抬头,黎淳也跟着看过去。

黎循传低下头,不敢说话。

黎淳轻轻哼了一声,小可怜师侄抖了抖。

他收回视线,指了指她那张乱七八糟的字:“这些字是谁教你的,若是今后写习惯了出现在卷子上,直接黜落,看你往哪里哭。”

江芸芸心虚。

她的繁体字水平只限于三字经,若是那些字单独拎出来,甚至不能马上反应过来,记笔记的时候下意思落笔就是简体字。

“把你之前在江家学的坏习惯都改掉,这些字就是第一个要改。”黎淳把这事狠狠按在江家头上,心里愤愤江家耽误人,好好的孩子,差点要被教坏了。

江芸芸呐呐点头。

“吾日三省乎吾身哪里不懂?”黎淳问。

江芸芸摸了摸脑袋:“倒不是这句话不懂,是老师在解释‘日’时引用了《诗经邶风泉水》中的‘靡日不思’,解释为没有一日不思索的,说和词句有殊途同归之妙,我想着回去不如先把诗经先背起来。”

黎循传那边的书都掉地上了。

黎淳没空理他,只是看着一本正经的江芸芸:“五经你想治诗?”

江芸芸呆了一下,怯怯问道:“什么意思?”

“科举四书必考,五经选其一。”对面的黎循传小声解释着,“祖父问你五经之中可是要选诗经?”

江芸芸沉思片刻:“我可以都学一遍再选吗?”

黎循传又发出奇奇怪怪的动静。

黎淳看着她不说话,好一会儿淡淡说道:“可以,你既然对诗经感兴趣,等会从楠枝的书房带一本诗经走,你先自己看一遍,不懂得可以问我,但如今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四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