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8/11页)

天上雁落,林中兔折,少女纵马越过,一手持缰一手掠物,回首扔与随行的侍卫。

忽有黑金连色入眼帘,心提喉边,撤马急返。口唤“师父”,道西南有猛虎。退守,提醒间,她左手珐琅镯里一枚短针已射出。

待回苏彦身边,周遭随从护身于前时,只闻“嗖”“嗖”两声,双支箭离弦,尽入正扭头奔来的老虎脖颈间。

随从抽刀带网而上,抬来还未彻底咽气的猛兽。

师徒翻身下马,小公主乖顺站得稍远,苏彦上前观过,蹲下身来见虎前腿皮毛上一点鲜为人见的血迹,细嗅透着即将散去的鸡舌香。

“是不是我射中了?”小公主掂足想看一看老虎。

“那两支箭矢可是为师射的!”苏彦嗤她,“那虎虽因你出声而被惊到,但若非你那枚牛毛钢针刺激,他断不会有那般大的反应,失控而来。”

“师父之意,皎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两人重回马背,打马围着那头虎闲话。

“可不是嘛!”苏彦吩咐随从将老虎抬回营地,调转马头往前踱去,“你那么丁点小钢针虽染了麻沸散,阻一阻蛇蚁羊鹿还成,或是距离甚近不得已也能用一用。这般大的猛兽,射它尤似提醒它,快来吞你!尤其还占着你的鸡舌香,猛兽最忌香料,闻之兴奋起狂。”

苏彦扫过小徒弟低眸咬唇的模样,转口又道,“不过,准头确实厉害,反应也够快!”

公主转瞬扬眉,金乌白芒落在她瓷玉面庞,眼角月牙愈发闪光,日月同辉。

山风飒飒,水流湍急,林间风光无限。

师徒二人打马其间,享一段风流意气。

未几,苏彦挥鞭起一声“驾”,马蹄生风,铠甲映光。

江见月纵马跟上,箭袖短靴,声形俱朗,“师父,我们不打猎了吗?”

“有那头虎,这场秋弥你稳入前五,还争他作什!”苏彦的话语逆风而来,“寻个安静山水处,师父给你烤兔吃!”

公主雀跃,回眸还在看那头被抬走的老虎,再看左腕珐琅镯,心下欢喜。

苏彦不知她心中一处隐秘的想法,只觉她笑得美丽又张扬,是他期待的模样。

而后,从兰天山到以纯山、从丁壶林到愈束林,为期八日的四场行猎,苏彦与江见月自第一场后,剩下三场都没再认真下场,多来猎一些小物用以炙烤。为此还被天子嗔怒,道是这师徒二人在外私下加餐,回来宴会再不用下,如此罚苏彦饮酒,君臣同乐。

公主便命人备了药酒给天子,即可助兴,又不至于伤身。回头敬自己恩师一盏酒,乃这处特供的辛辣老酒,旁人皆以鲜果浸润,偏她干乎赤烈哄着他满饮杯中酒,直逼的他两颊生红,却道还是父皇酒量好。

微醺的御史大夫海目映出重影,皆是少女明眸花颜,道,“臣白疼殿下了。”

“卿养得好,都是你的功劳!”天子悦赞。

篝火御帐,推杯换盏,歌舞轮换,奴仆侍膳

江见月还送了一头梅花鹿送给荣嘉,小公主粉糯可人,道是要与长姐一同养它。另有三日后的封凉台寻猎献物,江见月对两位阿弟皆多加嘱咐,道是那处入场安静,不可喧哗……

陈唐二人皆谢公主提醒,却又各怀主意。

安王私下冷嗤,“场面功夫罢了,第三场入丁壶林时,孤原想与她同行!让她去西南脚下探一探白熊踪迹。她想也未想竟是直接拒了孤。那样多的人左右护着,又伤不到她分毫,可见与孤不是同心。凡事还得孤亲力亲为!”

陈婉借散酒气更衣为由,出帐散步闲逛,身畔伴着从宴上先后起身的桓四姑娘。

桓越当她还在想给马喂哑药之事,遂劝道已无须如此,雍王已是板上定钉的储君。

因为前日为赞赏安王在数场行猎中勇武有加,江怀懋给唐氏抬了昭仪位,更给安王拓了一倍的食邑,道是等他及冠前往封地,便再加一倍。

这两项旨意在愈束林御帐中下达,由长沙王亲去传旨。再明显不过的意思,安王已经和储君位无缘,但是恩惠延续增厚,则是对雍凉旧臣一派无声许诺,他们荣恩依旧。长沙王接了这差事,亦是代表雍凉旧臣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个道理陈婉自然懂,至于给马下药控制其无声,前头已经择人去办,这也不是重要事。

她这会出来,原是想起来上林苑后,得母亲舞阳长公主的一句口信。

——需防春风吹又生。

秋弥开始后,她眼看着安王越来越骁勇,端清越来越长袖善舞,便愈发觉得,阿母说的是对的,当斩草除根。

这样的心思露给面前闺友,桓四姑娘一下就扼住了,“党派之争,成王败寇,无甚好说。但若扯入端清公主,恐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