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九章 黯然独自凉(第12/15页)
“大人还知道这些呢?”夏初看着他,“我以为你从小养尊处优,才不会知道这些底层的事。”
“夏初,你说你的家人都不在了,你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蒋熙元问她。
“先跟着祖母过了两年,后来祖母也病故了,没亲戚愿意收留,我就进了孤儿院,哦,就是恤孤院。”夏初一边新奇地看着院里的东西,一边闲聊似的说道,“我们那不兴卖身,我没那么惨。”她回头冲蒋熙元一笑,“就是穷,从小到大都穷。”
“想家人吗?有机会陪你回家乡看看。”
夏初手里的动作滞了滞,而后摇头:“习惯了,也不怎么想。”
蒋熙元伸手把她手里的缨枪拿过去,放回了架子上,看着她道:“那就算了。还是留在西京吧,好歹我在这儿。”
“我没说要离开西京啊,至少现在还没打算走。”
“以后呢?”
“以后的事谁说得好。”夏初微微地别过头去,随即又回过头来笑道,“没准遇见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看上我,我就入赘去了呢。”
“净胡扯。”蒋熙元失笑。心说,有钱人家的小姐看上你你敢入赘?你不被吓死就算好的。
章仁青回来得挺快,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还有一个就是去府衙报案的金二顺。
“官爷,这就是汤宝昕,还有这个叫金二顺,是月老板的跟班小厮,我不知道您要问什么就一并给叫来了。”
金二顺在汤宝昕身后抬头看了夏初一眼,显得有点紧张,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去。夏初让章仁青给他们找了个地方,她先把汤宝昕叫了进去。
汤宝昕一身缟素,脸色十分差,眼下一片乌青,开口说话嗓子都是哑的。章仁青说他是唱小生的,按说嗓门应该很清亮才是,瞧现在这意思真是伤心狠了。
夏初递了杯茶给他,问他与月筱红是个什么样的关系,汤宝昕说起话来有些吃力,好像每个字儿都是咬着牙的,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哭出来。七尺男儿这般模样,瞧着颇让人动容。
“我与小九是同乡,小时候家里挨门住的,后来家乡遭了灾,我们跟乡亲一路南下逃荒。逃荒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因灾落草的贼寇,贼人心狠,把人全给杀了。是他爹临死前把我们按进了泥沟子里,我俩才捡了条命。”
汤宝昕用手掩住眼睛,哽咽了片刻后,继续道:“那时候我九岁他六岁,俩孩子活着也就是等死。幸好路上遇见了德方班,我就央着班主把我俩给买了。卖身的银子一文没有,就求口饭,能活着就行。”
蒋熙元下意识地看了夏初一眼,见夏初表情有些哀伤,怕汤宝昕勾着她想起自己的遭遇来,让她难过,便插话打断了他的叙述,问道:“你最后一次见着月筱红是什么时候?”
夏初缓了下神,心里明白蒋熙元忽然插话的缘故,便转头对他弯唇一笑,意思是她没关系。蒋熙元便也对她笑了笑。
“他入殓的衣裳……是我换的。”汤宝昕说。
“我是问他活着的时候,你最后一次见到他。”
“四月三十晚上。”汤宝昕抬起头来问蒋熙元,“大人,章管事说您是来问案子的,是不是小九的死有问题?”
“你觉得有没有问题?”夏初反过来问他。
汤宝昕一愣,扶额支在桌子上,极疲惫地道:“听了死讯我整个人都要垮了,这三天我都没阖眼,什么都不敢想……。小九有哮症,逃荒时落下的病根,就是去得太突然了。”
夏初提笔记了下来,瞧着外面时辰不早了,便对汤宝昕道:“现在有人向府衙报案,怀疑月筱红并非暴病而亡,案子府衙已经接了,现在要查,有些事还需要你这边配合。”
汤宝昕抬起头来,愣怔半晌:“不是暴病?”说完霍然起身:“不是暴病?!那他是怎么死的?是被人害的?”
“这正是我们要查的。”夏初伸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但现在屋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人也装殓入棺了,要查的话颇有难度。”
汤宝昕一听,当即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大人,若小九真是被人所害,你们可一定要为小九做主啊!我……我钱财不多,但就是借债,就是卖出我这一条命去我都在所不惜,求您一定要还小九一个公道!”
夏初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是误会这个“颇有难度”的意思了,大概以为是官差问他伸手要钱呢。不禁暗暗摇头,心说这位的脑筋未免也太直了点儿。
“你先起来。”夏初起身拽了他一把,把他按回到凳子上,等他情绪稍稍平复后才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难度是说线索,要查案总得有线索才行,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