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2/14页)
马燕一听汪新来了,梳了梳小辫子,快步走出了房间。汪新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说:“燕子,这几套题给你。”“我看见卷子头就大。”“你不是数学不好吗?得多做题,老师给划了重点,我给你说说。”
白玉霞一脸疲倦,勉强站起来,身体摇晃着,连伸手拿行李包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进入了一场梦还没醒过来。马魁帮白玉霞拿下来,她接过行李包,步履蹒跚地下了车,她的背影里,像是有故事发生……
在马燕的带领下,汪新去了她的房间。马魁阴沉着脸,王素芳捅了捅他:“脸拉得跟驴似的,也不谢谢你徒弟。”“谢不着。”“人家好心好意帮燕子提高成绩,你还甩脸子给人看,哪有你这么当师傅的。”“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秋日的海河火车站站台,每一位乘客行色匆匆。火车已经靠站了,白玉霞还趴在桌子上睡着,马魁及时发现了她,敲着桌子,提醒着她。
马魁痛心的是,他把汪新那点小心眼子看透了,偏偏闺女不甩他的好意,让他的心犹如钝刀子割肉。女大不由爹,软的不听,硬的不行,马魁拿女儿一点儿辙都没有。
收音机里放着《智取威虎山》的选段,汪永革哼唱着,暂时忘却了刚刚忆起的那十年。
汪新坐在桌前,让马燕好好把卷子做完,他拿着找班主任批改一下。马燕哭丧着脸问,能不做吗?汪新斩钉截铁地说,不能!现在就做!他掐着表,一个半钟头做完,就当是高考。在汪新的一再催促之下,马燕一脸不情愿地拿过试卷,耷拉着脑袋,咬着笔,脑子里像是长满了荒草,无从下笔。
汪新终于摆弄好了收音机,直到传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汪永革的思绪才从旧事中拉扯出来。汪新嘚瑟地说:“咋样?我们警校有无线电课,别说一戏匣子,步话机我都会修。”“你吹吧。”
就在马燕苦思冥想时,王素芳在厨房忙碌着,马魁走了进来,问:“你这炒仨弄俩的干啥?”“快到饭点了,不得留小汪吃顿饭?”“还真把咱家当食堂了。”马魁话音刚落,就听到汪新喊了一嗓子:“马叔,婶儿,我走了。”王素芳急忙留人:“小汪别走,吃了再走。”“今天就不蹭饭了,马叔,我回头再来。对了,我把燕子的试卷拿给老师看一下,批改完了再给送过来,我先走了。”
听了儿子这话,汪永革心里黯然,他努力掩饰着情绪,不在儿子面前泄露一星半点儿。那纷乱的现场,让他陷入了沉思。
马魁没搭话也没抬眼看汪新,王素芳不停地向汪新道谢,汪新笑着说:“婶儿,您太客气了,燕子就跟我妹妹一样。她要真能考上大学,我也有功,脸上也有光。”
汪新嘿嘿一笑:“老马头不是嫌我打扰马燕复习吗?我就偏偏在他眼巴前晃悠,我气死他。”“你这孩子!这不是添乱吗!人家是要上大学的人,别真给人耽误了。”听着儿子赌气任性的话,汪永革苦劝,就是拿不出父亲的威严训斥他。“我可不白去,我每回都帮她复习,给她答疑解惑。”“你一个中专生,还能帮答疑解惑?那题你会做吗?别闪着舌头。”“中专生咋了?我可是咱老汪家到目前为止学历最高的,我在警校的时候,文化课也是拔尖的。说句实话,马燕学的那点东西,都扔咸菜坛子里了,捞都捞不起来。要不是她爸劳改了十年,她也用不着早早地就招工上班,她小时候学习挺好的,可惜了。”
“小汪这孩子,真不错。”听着妻子对汪新的赞扬,马魁气哼哼地甩手回了屋。姓汪的就没好东西,汪新这小子跟他爹一样,鬼点子、坏心思多得很,真怕女儿吃亏上当。
“说的就是你!大家都是一个单位,又是街里街坊的,就怕男男女女这种事掰扯不清,你又刚参加工作,多少双眼都盯着呢!千万不要在生活作风方面,让人揪着辫子。”“您想哪儿去了,我压根就没那心思。”“哎,对了,最近这一阵,我看你老往你师傅家跑,看来你俩磨得还行。”“行啥行,我那是找马燕去了。”“找马燕?找她干啥?”
汪新漫不经心地向家走去,走进大院时,他顺手收起自家晾晒好的衣服,却发现少了自己的那一件。正纳闷呢,只见姚玉玲拿着自己的衣服递了过来。汪新好奇地问:“怎么跑你那去了?”姚玉玲笑着说:“看你衣服掉了个扣子,给你钉上了。”汪新接过衣服,查看着说:“这扣子色儿不对呀,怎么是红的?”“红红火火,多好!”“就这一个扣子是红的,顶数它显眼。”“不喜欢算了,我给你拆了去。”“谁说不喜欢,这针线活儿不错,跟你妈学的?”“爸妈离得远,一个人在外面,什么都得会点。”“那倒是!玉玲姐,谢谢你。”“我们这是互相帮助。”“对,革命同志要互相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