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像和亲也没那么悲惨(第8/11页)
他肯定既不会攻击自己人,也不想得罪她,长生这么想着,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个“要是萧子律在就好了”的念头。
正在她作此期盼之时,周围的吵闹声中夹杂了几声木屐踏在地面上的嗒嗒声。长生抖抖耳朵,分辨出三声为一段,两声大一声小,于是兴奋地一拊掌,回眸看去,果然是萧子律撑着他那根庄重威严的紫檀木马头手杖,踏着木屐来了。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他过,毕竟不讲理这种事,萧子律比她擅长多了。
只见萧子律从容不迫地走进战场,站稳脚步,整理仪容之后,方才询问侍官发生了何事。侍官将来龙去脉与他道来。萧子律听完,大方地笑了,道:“贵使想念家乡的味道还不容易,建康到处都能买到萝卜,做点酱菜不成问题。”
“我想这位萧大人没有听明白,我要的是瀚海十全羹。”使臣叉着手,倨傲道。
“那就请恕萧某难以理解了。贵使既然只是想念一口家乡滋味,为何偏偏要挑一个最稀罕的,而不是最平常的?据萧某所知,贵使口中的瀚海十全羹,需取上百种珍稀渔获,其中单是深海贝类便有十余种,分别通过不同形式加工,再以高山泉水共同炖煮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最后取得一碗精华,所以名为瀚海十全。大量名贵食材和复杂的做法,决定了它非寻常人家能够享用。即便是在宫廷之中,也只有逢年过节,祭祀宴请时才会烹制。贵使以此汤为家乡滋味的代表,莫不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皇室中人?”萧子律说到这儿摇了摇头,遗憾道,“贵国使臣出使居然谎报身份,置出使信用于何地啊?”
使臣一听,急了,忙声辩:“萧大人莫要危言耸听,吾等才没有做这等欺瞒之事。”
萧子律等的就是这句话,凤眼一眯,用手杖重重在地上一点,声调骤然低沉,喝道:“既然没有,那贵使就是故意出难题,刁难我朝侍官了?”
“这……”使臣没话说,一个劲儿地给李敬使眼色,寻求支援。
气氛骤然从刚才的急赤白脸吵吵嚷嚷,变得庄严肃穆起来。被萧子律从一顿饭到底吃什么的争议,正式上升到政治高度。不管百济使臣说什么,萧子律都能给他扣个帽子。
真是作茧自缚,长生在旁边看得乐呵,忍着笑,心想:想说过萧子律,你恐怕还得修炼个五百年。
“这什么?贵使但说无妨,萧某洗耳恭听。”萧子律还敛袖坐了下来,大有打持久战的架势。
一旁的侍官见状,也跟着坐下了,装出一副同样气定神闲的样子,还给萧子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互相敬着,慢悠悠地喝了。
使臣偷鸡不成蚀把米,恼羞成怒地又要发作,吵嚷着要见陛下。
然而大局已定,虽然他强行营造出一种“我厉害得不行,尔等都要卑躬屈膝”的气势,实际上不过是穷途末路的跳梁小丑罢了,跳得还一点也不好看。
场面十分尴尬,长生都以袖挡脸,不忍直视了,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李敬大约也终于看不下去,出面圆场,笑道:“各位见笑,我等代太子求娶,临行前,太子殿下便招待着吃了一碗这瀚海十全羹,以示重视,命我等尽心竭力。在下以为,多罗兄也不过是怀念那口极具代表性的鲜味罢了,其实并不一定非得是这口。给他随便烧两条海鱼做个汤喝,想必也可解馋。”
使臣沿着他铺好的台阶下,直嘟囔:“就是就是。”
侍官大约是看李敬好说话些,得寸进尺道:“我们这儿没有海鱼,只有河鱼。”
没想到李敬虽然不似同伴那么嚣张,说话客客气气的,但是在原则上也不愿让步,笑容可掬道:“贵国京师物华天宝之地,弄两条海鱼,想来还不是什么难事吧。否则,若传出去,说堂堂大宋皇室,连两条海鱼都拿不出来,岂不贻笑大方,恐怕还以为是在下诓人呢。”
他的表情得体,趴在他肩头的海盗却不满地朝侍官龇牙,摆出一副战斗姿态。长生看在眼里,越想越觉得耐人寻味。
侍官还想说什么,被萧子律抬手打断了,也礼貌地施了一礼,回道:“贵使说的是,萧某这就命人准备,晚膳必定合诸君口味。”
双方各让了一步,至此一场“外交危机”算是圆满解决。萧子律还友好地约李敬一同切磋棋艺。二人尽释前嫌,有说有笑地在院内的香樟树下摆了棋盘对弈,长生则抱着被李敬无情地塞回她怀里的雪貂观战。侍官在一旁端茶倒水,对萧子律表现得十分狗腿。
由于你赢一盘我赢一盘,下得不温不火,实在无趣,长生看了一会儿觉得犯困,便找了个借口,抱着海盗先行告辞了。回到家中,她命仆役给小雪貂做了个藤编的笼子,放在卧房里的一张小八角桌上,拿了根竹叶逗弄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