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像和亲也没那么悲惨(第10/11页)

“嗯,说以后。”

“将军托我给你带个话,说是……君子一诺千金,他既承诺过要保护你,必不食言。若你在百济受欺负,就是陛下不许,他也会打过去,把你抢回来。”宋安知道。

长生沉默片刻,忽然失笑,说了声:“你等一下。”便晃进书房,拿了张纸,大笔一挥,写下“千金”两个大字,又晃出来,递到宋安知手上,道:“喏,那你把这千金还给他,让他别记着了。如今他是驸马,是广德的夫君,陛下的女婿,哪能以我为中心。”说着,她打了个酒嗝,“你也帮我给他带个话,让他好好照顾妻儿,保家卫国,就当实现对我的承诺了。大宋好,我就好,这趟和亲才没白去。”

宋安知拿着那张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温暖的手掌让她想起遗失在岁月中的童年,那时她还不是公主、不是郡主,不知道家国是什么概念。每天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头数星星、编狗尾巴草、捉泥鳅,玩累了就并肩躺在草地上睡上一觉。多么快乐,多么自在。如今拥有了荣华富贵的同时,又有多少身不由己。想着想着,她突然鼻翼一酸,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宋安知心疼不已,再无比当下更加厌恶自己口齿笨拙的时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复轻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

长生哭够了,揉着红红的眼睛,对他做了个鬼脸。

宋安知哭笑不得,戳着她的额头道:“你呀……”

“多少年没在人面前哭过了,多给你面子。”长生撇嘴道。

他最为珍视的,正是时隔多年后二人之间依然保有的这份两小无猜,一时激动,开口对她说道:“长生,若是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听周围的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宋安知习惯使然,右手迅速按在刀鞘上,左手将她拉到身后,厉声喝道:“谁在那里,还不速速现身!”

长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朝幽暗的竹影间看去。只见草叶摇晃,片刻后,从中钻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见到她,一溜烟跑过来,用爪子拨她的裙子。

原来是小雪貂不知何时从笼子里溜了出来,长生弯腰将它抱起,挠着它的肚子,笑道:“海盗,怎么能这么吓唬人呢?快给哥哥道歉。”说着把小雪貂举到了宋安知面前。

小雪貂无辜地扑腾了一会儿腿,长生又把它抱回怀里,问宋安知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宋安知低着头,淡笑道:“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好吧。”长生迷茫地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海盗,心想海盗如何惹到了他……这人真是跟赵怀璧在一起时间长了,都染上了喜怒无常的坏脾气。

忙完其他事务,长生专注地在家绣起了嫁衣。萧槿的嫁衣也完工在即,每天来王府陪她一起绣。结果长生还没怎么着呢,她倒哭肿了眼睛。

长生也很无奈,命婢女拿来冰块给她敷眼睛,叹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好像你要嫁去百济了似的。”

“我哭我那三哥不争气,你说,若是你们二人的婚事早点定下来,陛下不就不成天惦记着要把你送去百济了?”萧槿真是又气又急,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绣架上的木头都要被她泡发霉了。

“结果呢?他不但不配合,还要做什么送亲的使臣。”萧槿越说越气。

长生忙安慰道:“哪儿跟哪儿啊……别想了,要指望我也不能指望他啊。再说了,就我这种被命运诅咒的女子,也没办法。”

萧槿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也信命了?”

她不信。当初喊着“迷信不能定命运,谁也不能阻止我谈恋爱”口号的那份坚定,时至今日仍未改变。所以她才会花那么多时间去与李敬接触,千方百计了解百济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解之后,又经过慎重考虑,她才自己做出了决定。

但是只言片语也解释不清,长生便拍着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我就是那么一说,哪能真信什么诅咒?倒是我已经这么美了,上苍总要给我制造点烦恼,对别人才公平。”

萧槿破涕为笑,嗔她:“你呀,就知道贫嘴,真是跟我那个三哥一模一样。他也常说,自己的腿要是好的话,能文能武,还英俊得不像话,别的男子还怎么活。”

大夏天的,萧子律在假山上的凉亭中画个画,平白无故打了好几个喷嚏,感慨设计园子的工匠心思真是巧妙,纳凉之处的通风效果不能更好了。

这幅画是长生委托他画的,确切来说,是一幅地图,她的先祖打下的,汉代江山的版图。云横秦岭,风啸戈壁,冰封长城,雨润江南,故都长安和洛阳,还有现在的京师建康被周围的城池众星拱月,点缀其中。她想把它带到百济去,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