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遮掩的死因(第8/12页)

宋慈似有所悟,忽然转身疾步出门。

“又走得这么急。”刘克庄倒是不忘礼数,向韩絮道,“多谢韩姑娘美酒。冒昧打扰,得罪之处,还请韩姑娘见谅。”执手一礼,方才出门。

宋慈疾步回到锦绣客舍的大堂,找到了柜台后的祝学海,道:“掌柜,你方才说那袁姓客人将房中物什都换了新的,那换下来的旧物什,眼下都在何处?”

“全都清洗干净,放到其他房间使用了。”祝学海应道。

“浴桶放在何处?”

“大人,你到底是来查什么案子啊?”祝学海实在好奇不已。

宋慈却道:“你只管回答我,浴桶放在何处?”

祝学海对客舍中的大小事情了然于胸,说浴桶放到了楼上的定风波房。

定风波房没有住客,宋慈立刻让祝学海带路前去。

定风波房虽是上房,但因为紧邻楼梯,声响嘈杂,算是上房中最差的一间,摆放的物件也比行香子房稍次,但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几乎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当初从行香子房换下来的浴桶,此刻就放置在这里。宋慈凑近查看,浴桶的形状大小,与行香子房中的漆木浴桶一致,只是漆色稍显陈旧。他围着浴桶转起了圈,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刘克庄看不明白宋慈在找什么,祝学海也看不明白,两人都站在宋慈的身后,极为好奇地望着宋慈。

宋慈仔细找了一圈,忽然指着浴桶边缘上一处地方,问祝学海道:“这里是修补过吗?”

宋慈所指之处,漆色比周围稍显明亮,只有指甲盖大小,若不凑近细看,实难发现。祝学海凑过来看了,道:“大人真是眼细,这里是修补过。”

“这里原本缺了一块?”

“是缺了一小块。”

“几时修补好的?”

“从行香子房搬出来后,我发现了浴桶上这处缺口,叫伙计找来木匠,粘上木片,又上了漆,这才将浴桶搬来了这间房。”

宋慈略作沉思,道:“掌柜,借笔墨一用。”

祝学海回到大堂柜台,取来纸笔,交给宋慈。

宋慈将纸撕成条状,写上“提刑司封”四个大字,又署上自己的姓名,贴在定风波房的房门上。

祝学海吃了一惊,道:“大人,你这是……”

“在我回来揭下封条前,这间房不许任何人进入。”宋慈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掌柜切记。”

“记……记下了。”祝学海点了点头。

宋慈叫上刘克庄,出锦绣客舍,往东而行。

“现在又是去哪?”

“竹竿巷,梅氏榻房。”

梅氏榻房是一处货栈,供商旅寄放各类货物,也提供住宿,但大都是通铺,一间房住几人到十几人不等。来此落脚之人,大都是些货郎、脚夫,尤其是正月期间,持续十数日的灯会,吸引了众多外地商旅拥入临安,搬运货物的脚夫多了起来,做各种小生意的货郎也是随处可见。这些货郎、脚夫赚的都是辛苦钱,赚到钱也不舍得花,不肯住那些好的客邸旅舍,大都选择在一些货栈榻房的通铺落脚。

宋慈和刘克庄来到梅氏榻房时,榻房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驿”字木牌,三色吊饰,这是都亭驿的马车。马车内空无一人,周围也无人看守。宋慈和刘克庄相视一眼,快步走进了梅氏榻房。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这个时辰,临安城内华灯四起,游人如织,正是货郎、脚夫们外出忙碌的时候,梅氏榻房内几乎走空,没剩下几个人。

宋慈找到一个榻房伙计,打听是不是有一对卖木作的父女住在这里。

“又是来找那对父女的?”那榻房伙计朝西头一指,“瞧见了吧,那边转过去,最尽头的房间就是。”

“还有人来找这对父女?”宋慈道。

“可不是吗?刚来了一拨人,才进去没多久。”

宋慈和刘克庄朝榻房伙计所指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弯,刘克庄脱口道:“果然是这帮金国人!”

两人的身前是一条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一间通铺房,此时紧闭的房门外直挺挺地站着几人,皆非宋人打扮,而是金人穿着。这几个金国人,宋慈和刘克庄此前见过,是跟在赵之杰和完颜良弼身边的那些金国随从。

见宋慈和刘克庄到来,几个金国随从伸手阻拦,不让二人进入通铺房。

“你们可弄清楚了,这里是大宋临安,不是你们金国,还不赶紧让开。”刘克庄见几个金国随从无动于衷,打算硬闯。

宋慈拦住了刘克庄。金国随从在此把守,赵之杰和完颜良弼势必在这间通铺房内。他隔着房门,朗声道:“赵正使,提刑司宋慈、太学刘克庄前来查案,还请开门。”

房内很快传出赵之杰的声音:“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