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折 风雨如晦(第11/31页)
花边消息变多了吗?”星意慢吞吞地“嗯”了一声,心思却飘散开去,没再放课本上了。
“叶楷正的行踪还要问我吗?”廖诣航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学校不是换了门卫吗?怎么,他没告诉你?”
星意低头喝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知道啊?”
博和的校规太严格,星意也不能每次都请假,两人联络起来并不方便,于是叶楷正索性让人安排换了个侍卫在门口值班室,方便传递些消息,也时不时地给星意送家乡菜和点心。这件事做得隐秘,就连傅舒婷都只以为这是星意的哥哥托人送来的。
“叶楷正答应过老爷子了,做什么都不会瞒着我。”廖诣航颇有些得意,“他算是老实,人一安排好,就告诉我了。”
星意微微涨红了脸:“二哥又不是坏人。”
“啧,现在就帮他说话了,也不想想我才是你亲哥哥。”廖诣航眯了眯眼睛,“没良心。”
明知大哥在逗自己,星意竟然也反驳不了,只好板着脸站起来说:“我去诊所了。”
“哎,你大哥也是难得能休息一日的,不陪我在家吗?”廖诣航追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句。
星意转过身,有些闷闷不乐地说:“大哥你从来没认真听我说过话!我昨天就告诉过你,以后休息日都会去普济堂帮忙,你还答应了呢。”
“呃,是吗?”廖诣航摸摸鼻子,又兴致盎然地问,“难道
你说什么叶楷正都会认真听?”
星意做了个鬼脸说:“我说什么二哥都会听在心里。他吃牛排的时候还能听我说解剖的事。”
廖诣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个……我好像是输了。”
普济堂的创始人亦是博和医校的毕业生们,因行医后感慨于中国病人之多,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得到现代治疗,便创立这个慈善医院,从社会各阶层募集了资金,为穷苦病人免费行医。医院收治的病人大多因为贫穷无法医治而拖延了很久,也不注重卫生,浑身脓疮者不在少数,因此许多志愿来服务的医师与见习生并不能坚持许久,人手的紧缺也令医师和见习生们不得不身兼数职,十分辛苦。
星意是第一次来,除了跟着医师坐堂会诊,也做了不少护理护工要做的事。今日她接待了一个刚刚失去肚中孩子的年轻女人,刚进医院的时候下身还在流血。一问之下,才晓得这对夫妇因为家境贫寒,妻子数月间经期不调,为了省钱便去药房向伙计简述了症状,随便买了服药。抓药的伙计误将调理经期的药物给了她,活生生打下了腹中的胎儿。
普济堂为她安排了床位,留她住了下来医治。处理完这位病人,就已经是下午了,星意从家中带了盒饭,准备去热一热,忽然见到走廊上有个穿着短褂子的年轻男人蹲着,正低头啃着半个馒头。
她认出来是那个流
产女人的丈夫,他嚼着馒头的样子麻木而呆滞,说不出的愁闷。她便走过去,说:“21号床的家属吗?她现在睡着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男人抬起头,肤色黝黑粗糙,胳膊上有明显的蜕皮,浑身还有酸臭的汗味,大约是码头上的工人。他有些慌张地站起来:“医师,我老婆她血止住了吗?”
“她体内有炎症,还要治疗一段时间。”星意看到他手里那小半块馒头,觉得有些心酸。
“都是我不好。她去药房的时候我就该拦着她……”男人抓了抓头发,一脸痛苦,“我晓得是因为穷,她为了省钱才不肯去找医师……”
星意看着他,觉得很难过——她该责怪这对夫妻乱吃药吗?不吃药又能怎样呢?毕竟他们连支付诊金的钱都没有。
洋人说中国人是东亚病夫,国人虽愤怒于这样的蔑视,可不得不承认,国弱民穷,大家的确都是病夫。
这一日她的心情都极为低落,在普济堂工作到5点回家。佣人来开了门,笑着说:“小姐回来了?先生正在楼上书房呢。”
星意一心想早点回校,便走上楼想和大哥说一声。廖诣航在书房打电话,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笑着说:“小妹回来了。”
星意一颗心忽然怦怦跳了起来,果然,廖诣航冲她招招手:“北平专线打来的。”
星意走过去,黄铜制的听筒已经有些发烫了,她握在掌心,有些紧张地
“喂”了一声,听筒那边有滋滋的嘈杂声,叶楷正的声音熟悉而低沉地传过来:“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