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及番外计划(第22/25页)
穿越海峡之日,正好是武德十七年(公元41年)正月初一,天亮启程前,张宗举行了小小的庆祝仪式,与诸军吏遥拜北方第五皇帝所在,又以二牢献祭南海神”不廷胡余”,据说此神脸似人面,两耳缠绕着两条青蛇,脚踩着两条赤蛇,其喜怒控制着海上天气。
祭罢,客串巫师的导航吏,记录了今日的水文气候:
“本日天气晴朗,波浪却高。”
神飨后的肉是不能浪费的,厌倦了腌肉咸鱼的船员,终于吃到新鲜猪羊。
等他们饱餐一顿上路,正巧是西北风,众船顶着风艰难前进,右边是浅白色的大陆海滩,左边是模模糊糊的珠崖故郡,后面是一条条船迹白线,而前方……
在前数里的领航船上,忽然升起了红色的旗帜!
那是遇敌的标志!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张宗所在的旗舰“琅琊台”上,他迅速来到船舷,举起千里镜望向远处。
徐闻港已遥遥在望,但就在海峡洋面上,却停泊着许许多多船只。
最初还以为是出逃的难民船,但它们且排列有序,头向东方。再近时,便能分辨出楼船、大翼、艨艟之类,小船数量更多达数百!
整个交州的船,都集中在此了?
其中几艘,还悬着炎炎汉旗。
放下千里镜,张宗脸上尽是激动。
成军近十年,海上舟师也算攻城略地,对得起皇帝的投入,唯一的遗憾,便是水上未逢敌手。不料今日,竟将迎来海上初战!
对面正是汉家最后的舟师,由宿将臧宫所领,他去年刚被刘秀拜为“横海大将军”。
一个月前,臧宫刚从日南郡回到合浦,却惊闻番禺已陷。南海的败局难以挽回,他们知道,徐闻将是敌船下一个目标,而眼前这道海峡,正是必经之路!
回过头,臧宫望向在南国被晒得漆黑的长江舟师老兄弟们。
“诸君。”
臧宫的话中,带着悲壮与决绝,一如那些浴血江汉、身丧两淮的袍泽们。
“大汉,已无路可退了!”
番外10 入海(终)
时代变了!
站在“琅琊台号”船舷上,魏伏波将军张宗目送眼前的敌船在炮声中沉没,旋即放目四望,寻找下一个目标。
此役,双方在狭窄的海峡上遭遇,避无可避,风向还对汉军有利,除了寻常的楼船艨艟大翼外,臧宫令人多造小船,载茅草和膏脂等易燃物品,乘风纵火冲向魏船。
张宗则用了雁翎阵,以南北向结队,船头对准来敌。
传统水战一般在百步内,才能互射弓弩,十步之内,则用钩拒你推我攮,也有依靠艨艟撞角直接冲阵,跳帮上船短兵相接的。
这次却不同,远在百步开外,魏船先锋队的舰首炮便火力齐发,声震海峡!
尽管这种距离发炮准头感人,但气势很足,汉军中近半船只迟疑放缓速度,剩下的则依然向前。海峡再窄也比长江宽,布置在前的火船被轻松避开,或钩住拖到一边。双方接近到五十步内,汉船只能以大黄弩及强弓击敌,对方却将楼船上黑漆漆的炮口对准了他们……
汉军战船颇为英勇,常无畏地靠近,试图撞击同归于尽;汉军水兵也表现不俗,他们中多有南海采珠人,水性良好,甚至超过了训练多年的魏军水手,跳帮时嗷嗷叫着,不惧死亡。
战果却是一边倒,从日中到日昳,短短一个时辰,放眼周遭,汉军舟船开始大败退,来时顺风,如今成了逆风,魏军舟船紧追不舍……
许多汉船逃不掉,只能放弃抵抗,或全船悬旗投降,或在中炮起火后,鬼哭狼嚎地跳海求生,期盼能游回十余里外的岸上。
张宗最关注的,自然还是敌军首领的旗舰。
那是一艘庞大的楼船,一看就是用南方巨木建造,高耸的桅杆,高低有序的兵楼,如今却在魏船的围攻下千疮百孔,船首倾斜向上,船尾正慢慢滑入海底……
在千里镜中细细观察这艘船,在百多名幸存水手中,张宗发现一位以布裹创,仍坚持在甲板上的将军,或许便是汉“横海大将军”臧宫。
船倾斜得更严重了,汉军不再挣扎用头盔、木桶勺水,陆续有人跃入海中,试图逃离厄运。
魏船不远不近地包围了他们,等待投降者游过来,上百人如落汤鸡般在海里飘着,哀求魏兵伸出桨叶拉一把。
但仍剩数十人,仍坚守船上,聚集在臧宫身边,紧紧簇拥着他。
胜负已定,张宗令人靠近喊话,让臧宫投降,但船上却用呼哨和骂声表示拒绝。
臧宫倒是彬彬有礼,他面容沉静,朝张宗的旗舰拱手,又在坚持留下的士卒中,挑出一个满脸恐惧的年轻汉兵,笑着让他下海,游过来,转告了自己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