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10/11页)
“她为什么要报复你呢?”巴男不解道,“她对我很好,也没有报警,我想这都是因为你……”
泪珠儿扔下二百元钱,拉着仁武就跑。
计程车箭一般地驶向盛世华庭,然而这时,巴男已经在沁婷的陪伴之下,走进了公安分局的大门。
生活的链条无论把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它自身的本质是丝丝入扣的,其中一个环节断裂,事情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而断裂的可能又无处不在。然而,更多的时候,生活把许许多多的不合理融合得天衣无缝,让人无话可说。
有一段时间,泪珠儿曾独自漂流,长沙只是她去过的地方之一,远不是她足迹的终点。她去过卢海花的家,去过南京、安徽……凡是母亲在日记中提到过的地方,她都走了一遍,她也找过师晓梁,他们谈了一个晚上。
奇怪的是,母亲留给每个人的印象都是善良和坚韧的,她的才华和聪慧更是不在话下,同时她肯于付出,而且是没有回报的付出,这是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
孤身上路,本来是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理由——揭露一个虚伪、残忍的母亲。但是,她得到的答案似乎在描述另一个人,而她自己也慢慢地被这个女人风化了,她想到她对她种种的好,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关爱,一种长年累月被病人所折磨般的隐忍,尽管这一切都敌不过仇恨的顽强与久远,说到底,却还是变成了自己跟自己的较量。
只是,也想过就这样算了,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至多从此了断,尘封往事。太多的例子是说人会在最后一刻幡然悔悟。
其实她一直处于极度的矛盾心情之中,偏偏这个时候,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媒体掀起了轩然大波,她还能怎么做呢?一个人在公众面前的表现是不可能深思熟虑的,也许她的所作所为就是本能,当然也有表演和作秀的成分,谁知道呢,总之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必须粉墨登场。
恶的链条迅速地排列起来,看上去坚不可摧,儿女情长对她来说只能是过了期的可乐,味道全部变了。
是的,相比之下,善的链条是容易断裂的,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这个女人带走,于是,它彻底的断裂了。
“……严安,是你吗?”
黑暗中从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令泪珠儿全身的汗毛刷的一下立了起来。她身边是久经考验的仁武,当即也吓得一哆嗦。泪珠儿手上的西瓜刀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件事并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当泪珠儿和仁武赶到盛世华庭时,她的家中已经空无一人,她知道她来晚了。突然,一股热血直冲她的头顶,泪珠儿不顾一切地把这个家,这个她无比痛恨的家砸烂了。仁武站在她的身边目瞪口呆。
转眼间,这儿变成了一片废墟。
也就是在同时,一个罪恶的念头在她心头升起。而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放下了千斤重担,她所有的烦恼不都是因她而起吗?那么很简单,除掉她。
沁婷的相框丢弃在地上,上面的玻璃已经粉碎。泪珠儿指着她对仁武说道:
“帮我把她做了。”
“你确定吗?”
“确定。”
“行啊,给个数吧。”
泪珠儿没说话,用手比画了一下,仁武搬开她窝下去的两个手指。
泪珠儿看看自己的手,仿佛在下一个决心:“好吧,就这么决定了。”
离开了盛世华庭,她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她开始放纵自己,每天跟仁武和他的一班人马在酒吧泡着,蹦迪,大声地说笑,看谁都不顺眼,她再也不害怕公众的目光,她用刻毒的目光回望着这些人,甚至对他们吼道:“看什么看!”
如果有人要打架那就更好,你有多狠,就有多痛快。
她知道这个决定里也包含着对自己的解脱。
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在极度不冷静的情况下的义愤之举。出版社方面出现了一位副社长,在做了一番劝解工作之后,他很诚恳地对泪珠儿说道,你和女编审都连续工作了很长时间,又都是炮仗脾气,有冲突这是难免的,我们决定给你换一个编辑,相信你们一定会合作愉快。这个编辑是个睡不醒,性格很肉,泪珠儿表示要合作还是女编审吧,这种选择让副社长深感奇怪,但女编审得知以后却热泪盈眶。
泪珠儿开始以每天一万字的速度叙述着她的故事,人只有把什么都放下了才能做如此彻底的剖白,面对了她不愿意面对的一切。
那些文字写得相当匆忙和粗糙,技巧和雕琢方面几乎是零,你可以感觉到作者并不想在这些文字面前停留,似乎十万火急的要赶到一个什么地方去。那种力量是没有人可以阻挡的,飓风海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