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0/12页)

但是这些情绪终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的,一剑便把邪火撒在沁婷头上。

沁婷一直好言好语,你想知道的任何情况,我都可以给你详细介绍。

人物是有生命的,那种活灵活现的感觉,你能给我吗?

当然可以,我能给你讲一些他的生活细节。

你倒是很自信嘛,是不是你们的关系也很特殊?

如果你是采访我,我可以告诉你。

一剑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的不屑,你大概是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我不想知道你的故事,无非是一些不道德的交易。

她的眼光激怒了沁婷,不过沁婷的声音并没有提高,你既然这么讨厌富人,又深知他们背后的肮脏,为什么还要采访他们?为什么还要孜孜不倦地想见到他们?为什么对他们的态度这么在意?甚至还给他们写传记呢?如果你真的清高,完全可以远离富人。

一剑愣住了,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眼沁婷,她们的目光像冰凌一样相撞,但是很快又偏移了。

以后的采访就变得异乎寻常的顺利,虽然双方都是认真的态度和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是再也没有彼此刁难。采访结束以后,一剑说想买点东西,沁婷便给她介绍了几个商店,后来一剑回到公司吃工作餐,还把自己买的一件降价名牌外衣展开给沁婷看。衣服的式样还可以,但是颜色有些暧昧,沁婷还没有说话,一剑便说,如果颜色也好,就不会降价了。

她们两个人就是这样,总是一个人还没有开始表达,另一个人却了解了她的心迹。就像谈起罗时音的性格,一剑已不便再多说什么,沁婷便开解她道,有人和蔼可亲,就一定有人古怪挑剔,有钱人是不用修正自己性格的,要不成功就失去了意义。

不过直到这时,沁婷也不觉得她会跟一剑成为朋友,因为她们的现状和身世都太不相同了,性格也差得很远,如果不是一些工作上的来往,她们就显得无话可说。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就成了朋友,过程真的是像薄雾一般时隐时现。

靡靡之音里唱的真是没错,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在香港的两年,由于沁婷的特殊位置,也因为她的聪颖好学和实干精神,对于大公司的营运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其间她进过两个高价专业培训班,也具体负责过市场部和内务总监,更练就了她实战的本领。

本来,沁婷是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地成为商界女强人的。

然而在第三年,令人难以意料的情况出现了,罗时音的身体突然每况愈下,他患了肺气肿,在很短的时间内,发展得不但不能工作,即便是晚上睡觉都要半坐在床上,身上像安了一个打气筒,几乎是鼻口一起呼吸,睡眠成了一个大问题,有时会坐到天明。这样的情况,他只能搬到医院长住,而罗太也必须暂时离开牌桌,紧急调回他们在国外成家立业、打理公司的儿子,重新调整家族公司的结构。

家族公司内部无论有多大的矛盾,枪口都是一致对外的。

罗家的二公子正式找沁婷摊牌。他说,严小姐,这两年你的工作做得不错,对我父亲的照顾也还算周到。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由我正式接管总公司,你知道,我跟我父亲是两代人,我们的价值观和销售理念完全不同,我也准备重新改组公司,老实说,你的位置我没有办法安排。从面子上考虑,你还是自己写辞职报告,我会按照公司的规定,付给你三个月的薪水。

沁婷整个傻了,三个月的薪水?这对她公平吗?虽然她有思想准备,不利于她的事情迟早要发生,但最不济他们也会给她一笔钱打发她,可是在他们眼里,她就是离职的司机或者秘书,连部门经理的安置费都没有,只有区区三个月的薪水。

在这之前,她曾好几次想对罗时音开口,希望他能妥善地安排她,但是看见他病得这么辛苦,无论如何她没办法开口。当然她也心存一点幻想,只要罗时音的家人按牌理出牌,任何一种了结方式都是有参照系的,何况她是公认的勤勉,懂规矩、不贪婪的女人,不至于成为一个难题,但是她错了。

我要见老板。她对二公子沉下脸来。

二公子不屑道,我爸爸现在不见任何人,你想把这件事闹出去也可以,我想,不顾脸面的女人更被人看不起,你又不是鸡。

我就是鸡,陪了你爸爸三年,你现在帮他买单吧。

二公子看了沁婷好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神经病!然后摔门离去了。

沁婷靠在黑色透气皮的大班椅上,怔怔地坐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她去了跑马地的养和医院,据说最后一届港督彭定康也是在这家医院做手术,由此可见它的地位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