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8/12页)

但既然徐少龙作了决定,他就不便多言,只好跟着徐少龙,离开这座屋宇。

到得街上,徐少龙须得赶快恢复本来面目,否则光天化日之下,大道通衡之中,蒙面而行,像什么话。

他迅即向清凉上人道:

“有烦上人负起诛杀巩贵之责,此事十分紧急,上人定须从速下手。”

清凉上人一时之间,真不知从何下手的好,可是口中仍然答应了。但见徐少龙愤怒隐人街上的人群中。

他在路边停步寻思办法,只片刻间,蓦然恍悟,忖道:

“是了,大尊者分明是把无欲禅师与那女子,作为钓饵。此举近于残忍无情,所以他不说出来。我若要迅即找到巩贵,唯有循此途径行事。”

对于这个“大尊者”的高明和厉害,清凉上人现在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当真担心错过了机会,连忙展开行动,首先隐没在街道上的行人中,施用过两种摆脱盯梢的方法,最后又回到那座宅院外面,暗暗窥伺。

无欲禅师打扮回俗家人,由那李氏女子扶着,走出这间宅院。

一路行出来时,活人没有碰见,但死尸却看见了不少。那是巩贵布下的暗桩,准备无欲坚决不肯变节加盟海陵帮的话,便以全力狙击,务求将他杀死。

谁知清凉上人暗中下手,正如螳景螂捕蝉,而黄雀在后,这道厉害的暗桩,终于在眨眼间被清凉上人挑去。

无欲禅师在大门口两面顾视一番,但见巷内寂然无人,不禁叹口气,道:

“世上人事真个是瞬息万变。试看此处景物不殊,门庭依旧。可是我一入一出之际,已经由很有地位的人,变成忍死须臾之辈了,还有那位道兄,多少年精严持戒之功,今日亦迫得开了杀戒,不知须得多少功德与修行,才能赎得今日的孽果。”

李氏女子却也懂得他的感唱,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子。”

无欲禅师慨然道:

“这个罪过,岂是在你身上,其实事到如今,说也无用。我虽是身败名裂,连性命也输掉,但细论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他们开始迈步走去,边走边谈。

“我不但得到一位真心相爱的人,而且直到现在,方始从欲海中跳出,仅余一道情网,未能看破而已。”

李氏女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了,咱们谈谈别的吧!现下我们上哪儿去?”

李氏女子很自然地道:“回家去吧!好不好?”

无欲禅师微微一惊,但接着就欣然道:

“好,咱们回家。但愿海陵帮那些小子,别到咱们家里找麻烦。”

李氏女子愁色泛上眉梢,道:“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我知道。”

无欲禅师道:

不用害怕,除非是巩贵带了全帮高手前来,不然的话,我还是可以应付他们。”

说着话,已走到街上。

他们便雇了一辆车,一迳回到居处。

李氏女子先替无欲禅师铺好一张躺椅,让他舒舒服服地靠躺着,面对厅外院子中的花木。

她道:“我用心做一顿晚饭给你尝尝,那是正宗的苏州船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虽然没有多说,可是在态度上,已充分显示她的心情,乃是希望趁这有限的三天期间,尽力体贴服侍这个男人,让他在生命最后的旅程中,获得一点享受。

无欲禅师很了解她的情意,当然不能拒绝。

欣然道:“好极了,你让我多吃点肉吧!”

李氏女子笑道:“你不吃素了么?”

无欲禅师坦然道:“现下没有什么顾忌啦!干脆吃个痛快。”

李氏女子与他笑谑一阵,便下厨房了。无欲禅师听到厨房中隐隐传来切肉洗菜以及锅构之声。

想像着她忙碌的样子,实是别有一股滋味泛上心头。

天色渐暮,无欲禅师正注视院中的花卉,忽见人影闪动,接着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走入厅来。

这个长衫客飘洒而来,倒像是回到他自己家中似的,毫无客气的意思。

无欲禅师一眼望去,认出来人是海陵帮帮主巩贵,心知不妙,但在表面上镇静如常,神色一点不变。

巩贵距他六七步,就停下来,双目的的地注视着他。事实上两人是互相迫视,没有一方退让之意。

双方对瞧了一会,巩贵才淡淡一笑,道:“恭喜禅师,居然逃过大劫。”

无欲禅师道:“本座据实报告,幸蒙大尊者采信,是以释回。”

巩贵不信地道:

“大尊者来势如此骇人,却轻轻放过了你,听起来未免不合情理。”

无欲禅师道:“只不知如何方是合乎情理,而且巩帮主忽然驾临,这回又有什么花样?”

巩贵没有马上回答,目光在厅子内四下扫视,之后才道:

“禅师你分明身受重伤,大尊者是断定你无能自救,才放过了你,我这话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