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忽闻情海生波浪又见伊人送药来(第6/9页)

这一日,江海天独自到花园散步,云家虽然不是豪富之家,但那花园也布置得颇为幽雅,花木竹石,假山荷池,经过了巧匠的安排,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这时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江海天信步走到荷塘旁边,忽见荷塘边的假山前面,有个少女也正自独赏莲花。

那少女听得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个陌生人,怔了一怔,江海天道:“云姑娘,你病好了?”那少女正是云璧,她“啊”了一声,问道:“是江小侠么?”江海天道:“侠字绝不敢当,我名叫海天,姑娘你别客气。”

云璧笑道:“不是我客气,是你太客气了。要是你还配不上一个侠字,那些江湖上的什么大侠小侠,可都要汗颜无地了。江相公,你为我一个不相干的人流了许多血,我实在过意不去。”

江海天道:“咱们都是武林的同道中人,患难相助,那是应该的。我义父托庇宇下,若然说到一个谢字,我就先该多谢你们。”

云璧道:“对了。我听父亲说你的义父华老先生也受了伤,我今日刚起床,还未曾去拜见过他呢。他的病体如何,还有一位华姑娘呢?你们是三个人一同来的,是么?”

江海天说道:“我义父也好多了。他刚熟睡,华姑娘要看护他,所以我一个人到园子来。”

江海天不善辞令,对着一个初次相识的少女,不免有点儿腼腆,几句客气话说过,就感到无话可说。他目光一瞥,忽见云璧腰间所系的一方香罗汗帕,正是那日所见的绣有莲花的那条手帕,不觉多看了两眼。

云璧也感觉到了,面上一红,说道:“江相公,你欢喜这条手绢么?”江海天道:“手绢上绣的这朵莲花很好看。”云璧道:“你怎么知道?”江海天道:“那天我给姑娘治病,已见到了。”

云璧解下手帕,低头微笑道:“要是你欢喜的话,我照样绣一条给你。这条手绢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好送给你。”

原来云璧误会了江海天的意思,她情窦初开,平日读过一些弹辞小说之类的闲书,书中的才子佳人在后花园相会,总少不了要互赠“表记”,如汗巾荷包之类,她见江海天这样留意她的手帕,只以为江海天是要向她索赠“表记”,不觉心头鹿撞,忐忑不安,又惊又喜。

江海天哪里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听她这么说,冲口就叫出来道:“原来这条手帕不是你的么?”云璧诧道:“不错,是另一位姑娘送给我的。有什么不对吗?”江海天连忙问道:“那位姑娘是不是姓谷的,名叫谷中莲?”云璧道:“一点不错,你认得她?”江海天道:“我七岁的时候在邙山住过,现在已有相近十年未见过面了。”云璧抿嘴笑道:“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但心里却暗暗喜欢。

云璧心里暗自想道:“原来他们相识的时候,双方都还是未懂人事的孩子,何况现在又相隔多年,更不可能有什么男女私情了。”

江海天根本就没有留意她的神情,听说果然是谷中莲,就急忙问道:“你是几时见到她的,她将自己的汗巾送给你,你们的交情一定是很好了?”

云璧笑道:“她和我的交情确是不错,但她和我哥哥的交情更好,我得她送我这条手帕,其实是沾了我哥哥的光。”

江海天呆了一呆,强自笑道:“哦,原来这条手帕还有许多曲折?”云璧笑道:“这故事很有趣,你欢喜听,我就说给你听。”

云璧将手帕绕着指头,缓缓说道:“两个月前,邙山派的掌门谷女侠和她的女儿路过此地,在舍下住了几天。那几天我的哥哥失魂落魄似的,老是跟着谷姑娘,几天的功夫,他们的交情就打得热呼呼的,简直像是老朋友了。”

云璧是有意夸张,江海天听了,却满不是味儿,他定了定神,问道:“谷女侠要到什么地方去,你可知道吗?谷女侠是家师的好朋友,我正想探听她的消息。”

云璧察觉他的神色有异,心里暗笑:“只怕你要探听谷中莲的消息吧?”不知怎的,也突然有了酸溜溜的感觉。但她也知道江海天的确是要去寻师觅父,因此随即又自想道:“或者他真的是为了师父,才渴欲知道谷女侠的行踪。哎,不管他是关心母亲也好,女儿也好,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想至此处,脸上不觉飞起了一片红晕。

江海天哪里懂得女孩儿这样曲折复杂的心事,见她无端端地脸红起来,还吃了一惊,说道:“云姑娘,你刚刚病好,不宜太过劳神,是不是你又发烧了?你倘若要歇息的话,这故事留待明天再讲也不迟。”

云璧“噗嗤”一笑,说道:“你义父医术通神,你却一点本领也没学到么?我好端端的你怎么说我发烧?我知道你急于想知道她们母女的消息,留待明天再说,你不怕今晚睡不着觉么?”江海天不好意思问她为什么脸红,他又留神看了一看,见云璧并没露出疲倦的神态,放下了心,暗自想道:“她说得不错,要是她现在不说,我今晚只怕真的难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