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苏醒之卷(第28/43页)

称心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吓得声音都有点变,道:“真的。”

承乾眉头一扬,若有所思地看着院中景物。称心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承乾面色越来越是阴冷,忽然一脚向称心踢去,喝道:“小骚货,快给我滚出去!”称心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慌忙抱起衣服,行了个礼,急匆匆向外面跑去,身后承乾却大声喝道:“把俟斤叫进来!”

俟斤本是北周时突厥木杆可汗之名。承乾平时打扮起居都如突厥人,把几个近身的小黄门也取了突厥可汗之名,呼斥之间,便如在使唤突厥历代名王。称心刚走,俟斤便步趋过来,在帐外跪下,道:“殿下,俟斤在。”

“前天、昨天我都去哪里了?”

俟斤呆了呆,道:“殿下前天未尝出宫,昨天去与魏少卿叔玉前往魏大人府第。”

承乾呆了呆,道:“魏征?”

“正是魏征大人。”

魏征是天子极其信任的大臣,有时也上本参奏太子嬉戏过度,所以昨天承乾去魏征府中,俟斤暗中颇为诧异。听太子此时说法,居然他连昨天的事都忘了个精光,俟斤心中不免忐忑,忖道:“他们说殿下患了心恙,看来当真不假。”

承乾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喝道:“出去吧!”

打发走了俟斤,承乾心乱如麻,只觉茫然。他分明记得昨天带着称心外出射猎,可是他们却说那是大前天的事。这两天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越想越乱。父亲对自己已是越来越看不顺眼,听宫中谋士说,父亲已有意废了自己,立四弟为太子。如果这种事传出去,那么那些依附四弟,惯会揣摩上意的言官定会趁机上本,说自己无人君之资吧。

承乾只觉胸口闷得像要炸开。青雀(李承乾四弟魏王泰小名)那个该死的胖子,只会在父皇面前卖弄自己的学问,也配为人君么?

在承乾的心中,怒火如野草一般茂盛起来。

李世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心中却如暗夜行路,突然踩空了一样失落。

伟大的大唐皇帝,至高无上的至尊,胡人眼中巍巍在上的天可汗,此时却如一个寻常的老人一样。他几乎是挤出胸中的一口气息,勉强道:“这是真的么?”

眼前的那人沉默了片刻,低低道:“是。”

李世民的手重重地在案上一拍,喝道:“胡说!你身为国家重臣,妖言惑众,你说这是何罪?”

这人没有退缩,反而抬起头来道:“老臣正因为身受陛下大恩,才不敢隐瞒。”

这人年纪已经老大,背都快直不起来了,但神色坚毅,仍是当初那个无所畏惧的铁骨直臣。李世民看着他,突然间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触。他喃喃道:“难道,这是真的么?”

“臣也不知殿下身上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当时他活脱脱便是隐太子,臣绝不会看错。只是此事事涉荒幻,臣不敢臆断。”

李世民呆了呆,好半晌才低声道:“玄成,你是不会说谎的。”

那老臣正是大唐第一直臣魏征。魏征已十分衰老,加上患有眼疾,眼神一直暗淡无光,可此时他的眼里却是神采异常。李世民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外面。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但李世民却觉得身上像有千钧重负。好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玄成,我们都老了。”

魏征怔了怔。陛下虽然年事渐高,但作为马上天子,他半生征战,一直精力充沛,可这话却有着说不出的萧索。他低低道:“陛下春秋正盛……”

“老了,”李世民打断了魏征的话。他忽地转过身,目光炯炯,一如当初提兵百万、东征西讨时那个英武不凡的年轻将军。他大声道:“可是大唐还年轻。”

大唐,这个从血与火中建立起来的王朝,至今也不过二十几年。即使作为一个人来说,那也是个正当年华的青年。魏征也觉得胸口有一团暖流涌动,道:“那都是因为陛下是万世景仰的明主。”

李世民笑了笑,手在窗框上重重一拍,道:“大唐千秋万代,世世不易,这个国家绝不能落到一个庸主手上。”

天子的声音高昂激越,但魏征听来总觉得有一丝隐隐的杀气,仿佛一柄即将脱鞘而出的快刀。他不禁有些惴惴,低声道:“臣不敢。”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个忠贞的老臣,微笑着道:“你当初在建成手下时,便几次进言,要他对我多加防备,只是建成不曾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