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12/28页)

张文是个木匠,倒没有那些忌讳,也不在乎被再克一次,她母亲在感激之余,答应张文说,等意哥十八岁出嫁之后,对死去的丈夫有个交代,就改嫁他。

说这话时,张文有三十多岁了,她母才二十六岁。再等十年,倒也不算什么。

那知道才过了一年,他的希望就成了空,当母亲病的时候,张文倒是很尽心,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来延医,买药,最后把自己的一栋平房都卖掉了,搬到她们的小木屋来就近照顾。

不管张文多尽心,始终末能挽回那苦命的妇人的生命,她最后的希望是请张文好好照顾意哥。

这些情形,意哥已经八岁了,自小聪慧,很懂事,记得很清楚,她对张大伯是十分感激的。

初葬了母亲的那几天,张文对她也十分地疼怜的,整天陪着她,安慰她。

渐渐地他要工作,那种亲密也疏淡了。开始时,总还记得出门前把饭弄好,晚上回来,带点热菜回来。

后来,连这些都忘了,因为他又开始沉湎醉乡,经常是歪歪倒倒地回来,进了屋子就倒头大睡,有时一醉两天不醒,一切的生活,都要她自理了。

不过还算好的是,张文并没有不顾她的生活。

米缸中没米了,油罐中没油了,他总还记得买回家来,但也仅止于此,至于这小女孩如何把米煮成饭吃下去,他就从来不闻不问了。

生意好,囊中还有几个喝酒剩下的余钱,他也会掏出来交给意哥,那就是她的菜钱,虽然只够买几方豆腐,但意哥也就这样地过了几个月。

直到有一天,他醉醺醺地回来,居然还能掏出一大把的钱,放在桌上,呢喃地道:“拿去,明天买点肉煮煮,英奴,你有好久没吃肉了吧。”

意哥的确是三月未知肉味,因此感到异常的惊奇:“张大伯,今天怎么剩这么多的钱?”

“今天运气好,有人请我喝酒吃饭,而且又给我加倍的工钱,所以就有钱多了。”

“是那一家财主,对大伯这么慷慨。”

“是平康里的丁泵娘家里,她的楼瓦破了几块,叫我去换了一下,结果就好酒好肉的招待了我一番。”

“丁泵娘可是前几天坐车子经过咱们家的那位夫人?”

“别胡说,人家是姑娘,怎么能叫她夫人呢?”

“她那么大的岁数还没嫁入?还是姑娘家呀?”

“是的,丁泵娘是平康里最美丽、最红的姑娘,别人哪,花了银子也还不见得能请得到她去陪酒呢,可是我……哈哈……她不但准备了酒菜请我吃喝,还亲自陪了我半天,临走更给了我双倍的工钱。”

“真的,她为什么对大伯这么好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看我做人心地好吧!”

可怜的张文一直在找自己被蒙青睐的条件,但找了半天,也只能想出这么一项来。

他既不英俊,又不富有,更不年轻,除了木工之外别无所能,斗大的字也不认得一担,突蒙一个名妓的青眼相加,他的确有莫知所措之感。

丁婉卿召饮张文的次数越来越多,三五天总有一回,每次除了酒肉款待之外,还送他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使张文明白了丁婉卿跟他套近的原因,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小女孩儿的衣袜穿着。

而且丁婉卿虽然每次也陪他一起喝酒,谈天,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这小泵娘的一切。

这惊醒了张文的绮梦,才知道丁泵娘看中的不是他这个莽汉,而是这个小泵娘英奴。

有一天,丁婉卿坐了车子,带了酒菜,到他们的小木屋来了,而且还带了个婆子来侍候着。

摆开了酒菜,张文很为屋中的简陋而感到不安,丁婉卿却丝毫不嫌弃地招呼张文坐下,而且也拉了英奴坐在她身边。

这时的英奴已经知道丁婉卿的身份与职业了,那是从邻近的人口中打听出来的。

这些人的口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批评。

所以英奴对于丁婉卿的亲近,多少有点不愿意与抗拒,可是丁婉卿始终很和气地对待她,她的人是那么的美,她的态度是那么可亲,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和柔,这些虽都是吸引男人的条件,但是对一个孤苦的小女孩来说,同样也具有吸引力的,于是她们慢慢地接近了。

张文看在眼里不禁苦笑道,“丁泵娘,你再三的请我喝酒,送我东西,我知道你绝不会是为了看中我这个大老粗,起先还着实地纳闷了一阵子,后来总算明白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孩子。”

丁婉卿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是的,张文,那天我一眼看见这孩子时,就深深地喜欢她了,后来打听得她不是你的孩子,才想跟你打个商量,却一直不便开口;张文,你是个大男人,不懂得照顾孩子,这孩子跟看你也是受罪,你看,她比我初见时又瘦了好多,我算算见过她后,也已经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里,她竟一点都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