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王者之上 第五章 天知地知(第13/25页)

房总管暗暗推算,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内情,可情势未曾明朗,自也不敢多言,当下便收拾了嘻皮笑捡,只管默默尾随在后。

约莫走出百尺,那天竺高手忽地停步下来,说了几句怪话。唐王爷倒是个博学的,居然不必通译,便已颔首道:“前头有间密室,应是刘敬举事之地了。”房总管心下一凛,自知到了景泰朝第一惨烈之地。当下由天竺高手领路,唐王紧随在后,其余各人便也鱼贯而入。

虽然经过了十年,眼前的密室还是极其可怖。但见四下破砖烂瓦,东首照壁尽成废墟,似给什么高手砸得稀烂,其余墙壁则满布弹孔,地下还留着些铁弹枪丸。虽说时日已远,亦能想见当年乱枪齐发的惨烈。

房总管俯身拾起一枚弹丸,骇然道:“好家伙,这江充还真是狠,这般对待咱们东厂的人。”唐王爷叹道:“无毒不丈夫啊,你没瞧咱们皇上这几年是怎么对待他的余党的?”

自正统朝创建后,为铲除江系人马,皇帝假借三大案之名,不知株连了多少前朝余党,手段之狠,牵连之广,比江充犹有过之。

房总管哼道:“成者为王、败者死光,斩草还是得除根啊。不然等他们死灰复燃,便换咱们死了。”他唠唠叨叨的说着,忽见地下有着几滩干涸血迹,便问道:“这是谁的血,可是刘总管的?”唐王爷摇头道:“刘总管神出鬼没,岂能死于宵小之手,这些是薛奴儿的血。”

当年东厂政变,第一位惨死的便是薛奴儿。如今事过境迁,众太监把大内第一高手的威名听在耳里,却是一脸茫然,竟无一人晓得他的大名。唐王爷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诸君,咱们正统朝虽已创建十年,可推究当年第一个流血殒命的,却是这位薛奴儿。房总管,这位总算是你们东厂的先人,你拜一拜他吧。”

耳听众太监还在议论纷纷,猜测薛奴儿是男是女,房总管大喝一声:“混帐东西,全是不长记性的,你们忘了小时候最怕谁么?”众太监心下一惊,这才想起那个粉面红唇的老妖,霎时一哄而散,纷纷逃入了密道之中。

相传薛奴儿秉性暴躁,没想人缘坏到这个地步。房总管咕哝两声,虽说自己与薛奴儿毫无交情,总算也合掌拜了几拜,总算聊胜于无。

一行人朝密道行去,看这地道无止无尽,不知通往何处,只是众人跟在唐王爷背后,倒也觉得平安。毕竟唐王商人出身,最善算计风险。此行又是宝珠,又是高手,实乃有备而来。看那名天竺高手练有软骨之术,一会儿前方密道若遇机关,凭他的灵妙身法,必也能提前示警。

又过数里,道路陡然开阔,唐王爷取出了罗盘测度,颔首道:“从这儿开始,便已离开禁宫地底了。”房总管左右察看,眼见道路甚宽,已能供数人并肩而行。低声便道:“这是供政变兵马行走的吧?”唐王爷颔首道:“没错。这儿已不在禁宫之下,刘敬若要放手扩建,自也能大刀阔斧。”

众太监见得密道工事浩大,想起老祖宗的功力,莫不大感得意,都觉与有荣焉。房总管干笑道:“刘公公真是了得,当年若非棋差一着,今日当家作主的便是他了。”

唐王爷哈哈一笑,道:“听公公此言,可是想有为者亦若是啊?”房总管吓得脸色惊白,道:“万万不可,咱家的命是用来吃饭的,你可别拐我。”说笑之间,地道一路向前,慢慢再过百来尺,地底湿气转重,四下更是恶臭四溢。众太监忍耐不住,一个个相互指骂:“是谁放屁?”、“是你!”、“不是我!”房总管骂道:“闭嘴,这不是屁,这是沼气。”

地底沼气乍然涌现,房总管呼吸不畅,连提了几口真气,却都打不开胸口郁闷。转看众太监,更已头晕眼花,脚步全慢了下来。房总管心中担忧,忙道:“王爷,前方沼气更浓,咱们……咱们还要走下去么?”唐王爷早已气喘吁吁,他摇了摇手,嘶哑道:“撑下去。今夜不能过关,咱们又得等一年。”正统皇帝等闲不出宫,若非一年一度的祈雨法会,今夜绝无良机闯入宫中。房总管情知如此,只得喝道:“快走!快走!大家加快脚步!别耽搁了!”

前方恶臭扑鼻,已是难以呼吸,可朝廷秘辛便在眼前,只消到了密道尽头,当年刘敬何以失利,隆庆皇帝何以建造此间密道,种种谜团都能一举揭破。众太监鼓起了勇气,低头狂走,那唐王爷也给人背了起来。正走间,忽听前方传来惊呼,众太监大喊道:“总管,没路了!”

房总管急忙上前,惊见前方道路多了一块巨岩,已将去路堵死。他嘿地一声,没料到去路已给封死,赶忙喊道:“大家一起过来,把这大石头推开!”总管一声令下,众人全数涌上前来,一个搭着一个,齐心合力来推。听得“喝啊”、“喝啊”之声不绝于耳,奈何太监尖叫、王爷喘息,高手低吼,那巨石却是闻风不动。